怀安谷。
已至凌晨,但发生在这里的惨烈厮杀却仍旧未曾止歇。
黄色的沙尘像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一浪一浪的飘忽游动着,将沙面上的“盾船”不断晃动。
而在“盾船”的前方,则是仍旧密密麻麻的流沙族大军。
其中,位于最中间的,乃是一支身穿橙色铠甲的流沙族精锐。
这支精锐眼下看去约有五万左右,他们不仅能随时随地潜入沙尘,还能快速凝聚沙尘作为各类武器,无比难缠。
而在“盾船”上的大周玄武军,此刻却只剩下一万多人还在最前方顽强地耸立着,同漫无边际的敌人死命抗争。
至于后方躺倒在盾牌上的军卒,也不知是都已战死,还是没了战力。
噗嗤!
一根沙矛刺来,终于捅穿了一名北府军士卒破烂不堪的胸甲,自其后背穿出。
那名北府军士卒身子一僵,其后将手中短枪狠狠扔出,贯穿了那个正在后退的流沙族士兵的脑袋。
噗!噗!
又是两声闷响,这名士卒的腹部被无情洞穿。
从未终止的疼痛早已让这名北府军士卒麻木,他血丝密布的眼睛狠狠瞪视着眼前狞笑的两名敌人,早已沙哑的嗓子只能发出低沉的嗬嗬声。
下一瞬,这名士卒猛地一个前扑,仍由沙矛带给他更重的疼痛与伤势。
但他毫不理会,眼中带着最后的疯狂,探手拔出两名游沙军军卒腰间的利刃,而后以他此生最为绚烂的姿态抹断了二人粗硬的喉咙!
旁侧不远处,一名玄武军百夫长以身体为战友挡下投射而来的三根利矛,而后狠狠一劈,痛咧着嘴、持着断矛跳下盾船,刺入了刚刚从沙尘中露出的两个脑袋。
似这等场面不断在各处上演着。
战至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到了极限,无论是装备、灵力,还是精神、意志。
他们此时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心头的那最后一口气,以及心底深处的那抹坚守。
“血不流干,死不言败!”
看着远处半空中两道高大身影踏空而来,余禁猛地高吼一声,嗓音沙哑的像是十来日都没有碰水。
喝完,余禁一把抓住快要昏厥的徐泰,使劲狠晃。
“徐泰!坚持住!之后的战斗交给你指挥了!
一定要撑住!”
话落,余禁冲天而起。
徐泰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看到远处那两道逼来的身影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想要飞起来,与余禁并肩而战。
可早已枯竭的识海以及干涸的灵海根本无法助他做到。
又急又怒之下,一个铁打的汉子竟是红了眼、滴出了血泪。
“干你娘!该死的流沙族!!”
四肢中唯一还算完好的右臂抡动铁枪,在呼呼的风声中砸爆了三个游沙军兵将的脑袋。
半空中,余禁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手缓缓握紧了刀柄。
对面那两个身高近丈的流沙族明显是真正的统兵大将,而且他们的实力给他一种战栗的感觉,想来已经是龙门境。
对于这样的对手,莫说他此时已是油尽灯枯,就算全盛时期,也绝不可能是对手。
但,他必须要站出来!
哪怕瞬息之后他便会死去,他也要站出来。
他是十几万大军的头,他若死战,说不得还能进一步激发剩下那些弟兄们的潜力,再多撑一段时间。
但他若避而不出,任由对方肆意猎杀,那最后的一口气说不准很快便会散掉。
朝廷距离此处很远,就算在接到他的第一道奏报时便开始调遣援军,恐怕也还需要一个多时辰才能到。
更何况,朝廷派军也不可能那样随意。
所以,他们每多撑一段时间,便多一份希望。
若是任由流沙族将沙海不断向东扩展,那已经成为大周子民的原雪雕百姓必然会迎来浩劫!
而且在沙海之中作战,也会使得朝廷大军的伤亡率急速上升!
“该死的人族!你们,彻底惹怒本将了!”
一道吼声自其中一个流沙族统将的口中喝出,声音怒极。
余禁咧嘴一笑,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嘲讽。
“蝼蚁一般的流沙族!五百余万大军攻我十五万大周儿郎镇守之地,却寸步不得进,而且还丢下了近百万具尸体、数十万伤残!
这般孱弱之族,也敢冲本将犬吠?”
“吼……”
那流沙族大将更是怒得眼睛发红。
旁侧,胡叶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轻笑道:
“不过是仰仗地利之优而已,有何可嚣张的?
至于战死的那百万儿郎,呵,我流沙族大军数以千万计,区区百多万的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本将倒是对你们感觉挺可惜的。
明知无法阻拦,你们还这般拼命,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