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了头急急地要走,迎面呼的一声,一把柴刀劈了过来。他见柴刀来势不快,力道也是平平,初未置意,想着等柴刀靠得近点,劈手夺了过来就是,哪知道那把柴刀陡然变快,刀势一转,从直劈变为了横抹,似乎料定了他出手的方位,朝他的手腕砍到,把他惊得哎呀一声,连忙沉肩缩肘,一个翻身,堪堪躲了过去,等落到地上,才发觉自己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抬头去看,看到拦住去路的是石小川,忍不住赞道:“小川兄弟,想不到你武功这么俊。”石小川骑在马上,已是气得怒目横眉,骂道:“谁是你兄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原来他将那把磕飞的柴刀捡起,纵马过来,抱定了主意,要将胡青云截住。
胡青云见他满面怒容,不禁愕然,叹道:“小川兄弟,你也不相信我吗?”石小川提刀正要递招,见他脸上挂着苦笑,不禁一怔,就在这个时候,胡青云猛地往前一蹿,身法,就到了他面前,一把将他拦腰抱住,拽到了马下。石小川大吃一惊,挥刀要砍,早被他劈手夺了过去。
石小川又急又怒,心里暗骂自己蠢笨如牛,竟然又被胡青云这厮给骗了,可这时他才看到,一柄锄头从马背上掠了过去,若是方才自己依然坐在马上,走神之际,多半逃不掉这锄头击背之厄。他一时有些茫然,心想:这些人丢了孩子,找这姓胡的要就是,怎么连我也打上了。
他是有所不知,这些农人当中有那精明的早就盘算过了,左近总有小孩丢失,想必不是一人所为,其中多半就会有与丢失的小孩同龄的同伙,专事引诱,或邀之游玩,或与之赌戏,总要诓骗到僻静处才好由年长的同伴下手,如此说来,眼前这少年倒是比那年轻人更加可恶,断断饶他不得。这些人既是抱定了这个主意,自然抄起柴刀、锄头,朝石小川招呼过来。
石小川赶忙喊道:“不关我的事。”这些农人哪里肯听,喝骂道:“你们是一伙的。”石小川还想要辩,胡青云已经将他背起,转身就跑。两人在前面跑,那群农人在后面穷追不舍,追在前面的正是丁大鹏,眼看着这两个狗贼逃得渐远,急得眼睛都红了。
这个时候,前面呼啦又涌出来一群人,也是个个手持农具,喊喝道:“不要让盗娃的狗贼逃了!”更有人喊道:“打死他们!”边上又有人喊道:“不能打死他们,要留下活口,才好问出娃的下落。”丁大鹏看得真切,来的都是左近村落的农户,想必听说这里抓住了劫掠娃娃的狗贼,纷纷前来围堵,不由心里一宽,心想:看这两个狗贼还往哪里逃!
胡青云看到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在惶急,石小川急拍他的肩头,手指路旁一处废弃的瓦窑,喊道:“先去避避。”胡青云顿时明白,眼见的这群农人群情激愤,哪里听得进分说,只能暂避,待其心绪稍稍平息再说。
他脚下生风,三蹿两蹿,奔到瓦窑前面,看到一排窑洞排列开去,原是农人烧制砖瓦的处所,只是废弃已久,泰半坍塌,满是尘土。他不及多想,寻着一个洞口,背着石小川就钻了进去。
洞口不大,仅可容一人过去,里面倒是有半间屋子大小。他刚把石小川放下,丁大鹏已经追到洞口,弯腰就要进来。胡青云赶忙上前,脚下一勾,身子一撞,还是那一招“倒拔垂杨柳”,又将丁大鹏给撞得跌了出去。接二连三有三四个强壮的农人想要抢入,都被胡青云或肩撞,或掌推,逼到了洞外,虽是人人跌翻,却也无人受伤,便无人再敢硬闯。这群农人聚在窑洞外面,吵吵嚷嚷,约莫该有百十号人,将这片废弃的瓦窑围得水泄不通。
窑洞里面,石小川呼呼喘气,气鼓鼓地看着胡青云,喝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是不是你劫走的小孩?你装扮好人,是不是想连我也一道劫走?”胡青云指头朝上,想要对天发誓,又觉得既是身在窑洞,指不着天,所发之誓便也无用,便又放下手来,摇头说道:“小川兄弟,我真的叫胡青云,在我爹开的镖局做事。我真的没有劫掠过人家的小孩。”
石小川喝道:“既然不是你干的,为什么阿牛的手环会在你的箭袋里?”胡青云先是脸上掠过一丝疑虑,似乎也是思之不明,旋即眼睛一亮,看起来恍然大悟,只是他还没开口,脸上突然显出忸怩的羞涩神情,让石小川看了,大感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