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永健没想到这个少年也会武功,一个大意,差点摔倒,耳中听得师傅哼了一声,知道已是惹他大大地不高兴,转过身来,伸手就去抓少年,恨不得立时抓住了,重重地打他几记耳光。可是那少年身法颇为灵活,每每在他快要追着时,猛一转方向,便又躲了开去。他连着追了几下,都没追着,情急之下,纵身跃起,五指如钩,扑向少年的后心。少年哪里料到他突然变了武功路数,心里一慌,毛永健的手指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赶忙往下一伏,向后倒地一滚,从毛永健的脚下滚了过去,到了他的身后。这少年若是往前冲,力道不及毛永健,势必会被他追上,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不进反退,这份随机应变的本事着实了得。只是他躲得虽快,到底年少,力有不逮,终究被毛永健将他背在身后的包裹抓了去。
毛永健将包裹往地上一丢,包裹散落,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竟是一柄单刀。顾廷玉忍不住狂笑起来,将那武生往地上一丢,喝道:“原来你也带了刀!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要来打抱不平。”少年摇头说道:“我自然是打不过你,但是你也不能欺负别人。”他话音未落,顾廷玉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方才还与少年隔着三四丈远,不知怎么就到了他面前。顾廷玉的武功可比毛永健高出甚多,一伸手抓住了少年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他看到少年脸涨得通红,脸上的表情又是愤怒,又是倔强,倒是一怔,说道:“你不服气吗?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刀法!”他一甩手,将少年丢了出去,喝道:“把你的刀捡起来吧。”
少年倒地一滚,将单刀抄在了手里。顾廷玉哼了一声,木刀猛地伸出,划了个圈,反转回来,刀背在少年的背上一敲,少年站立不稳,往前跌去,顾廷玉劈手夺下他的单手,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力道甚大,打得他跌倒在地。顾廷玉将他那柄单刀往地上一丢,喝道:“你要是不服,捡起来再打。”
说起来顾廷玉到底是一派掌门,狂怒之后,心智稍稍恢复,心知自己若是真的动手砍断痴呆武生的胳膊,势必传出恶名,于“金刀门”的名望只有百害可无一利,故而只使出了一成功力,想着对少年略加惩戒,只要他倒地不起,便可就此作罢,说不得日后还可以张扬,说这少年乃是“龙雀山庄”的弟子,出言无状,理当薄责云云。哪知道这少年却是天生的性情似火,越挫越勇,当即怒喝一声,抓起单刀,又跳了起来,半边脸肿的老高。
顾廷玉见他倔强,心中恼火,也不多说,木刀伸出,还是方才那一招“江流宛转”,刀背敲在少年背上,待他人往前冲,又是重重的一记耳光,将他打翻在地。少年甫一着地,手臂一撑,复又站了起来。顾廷玉冷笑道:“倔强就有用了?你起来一千次,我也能打倒你一千次。”他手中木刀挥出,少年虽想闪避,又如何避得开,依旧被敲在背上,一股大力到处,将他推得人往前栽,就在这个时候,他低吼一声,身子猛地一蹿,一张脸迎着顾廷玉的手飞了过去。自古以来打人耳光者恒有,挨人打耳光者亦恒有,挨打者躲闪还击有之,静待硬捱亦有之,似他这般以自己的脸击向对方之掌者,却是亘古未见。说时迟那时快,他借着顾廷玉那一击之势,一冲而起,脸就贴到了顾廷玉的掌心,顾廷玉一惊,手掌无法施力,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就在这个间不容发之际,少年手中的刀顺势一挥,刀锋顺着顾廷玉的脸颊掠过,将他半截胡须斩断,根根胡须随风飘散。
顾廷玉大叫一声,木刀击落,打在了少年的单刀上,如切金断玉一般,将单刀斩断,少年只觉持刀之手如遭雷击,半边身子一麻,已经被顾廷玉一脚踢在了肚子上,仰面跌倒。这一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顾廷玉以一派掌门人的身份,竟然输了半招给一个貌不起眼的少年,虽说少年的招式也太过古怪,怕也到底是名声扫地以至于万劫不复了。他的一众弟子个个惊骇,不知道师傅这一回该如何发作,却见他呆立当场,如泥塑,如木鸡,浑然不顾半边胡须被割去,原本仪表堂堂的容貌显出几分滑稽。
这时顾含璋喊道:“爹,他是‘魔刀会’的门徒,手段诡异毒辣,您可要小心。”顾廷玉一怔,心想哪里来的什么“魔刀会”,旋即明白,这必是顾含璋随口所编,好给自己挽回面子。他点了点头,看着少年在地上负痛翻滚,直到他忍痛坐起,才森然说道:“三招之内我定然要将你的手臂斩断,如若不然,我今生不再用刀。”以他的身份,对付一个少年而不能一招制敌,实已是心存了几分忌惮。
少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黑暗中有人哈哈大笑,说道:“哎哟,好热闹!”声音洪亮,响若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