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7</p>
弄堂的门口不知道被谁换了一个很亮的灯泡。全本武侠小说</p>
明亮的光线甚至让易遥微微地闭起眼睛。</p>
地面的影子在强光下变得很浓。像凝聚起来的一滩墨水一样。</p>
易遥弯腰下去锁车，抬起头，看到墙上一小块凝固的血迹。抬起手摸向左边脸，太阳穴的地方擦破很大一块皮。</p>
易遥盯着那一小块已经发黑的血迹发呆。直到被身后的邻居催促着“让让呀，站门口别人怎么进去啦？”才回过神来。</p>
其实无论什么东西，都会像是这块血迹一样，在时光无情的消耗里，从鲜红，变得漆黑，最终瓦解成粉末，被风吹得没有痕迹吧。</p>
年轻的身体。和死亡的腐烂。也只是时间的消耗问题。</p>
漫长用来消耗。</p>
这样想着，似乎一切都没那么难以过去了。</p>
易遥把车放好。朝弄堂里走去。</p>
走了几步，听到弄堂里传来的争吵声。再走几步，就看到齐铭和他妈站在自己家门口，而林华凤穿着那件自己怎么洗都感觉是发着霉的睡衣站在门口。</p>
周围围着一小圈人。虽然各自假装忙着各自的事情。但眼睛全部都直勾勾地落在两个女人身上。</p>
易遥的心突然往下沉。</p>
而这时，齐铭他妈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几步之外的易遥，她脸上突然由涨红的激动，转变成胜利者的得意。一张脸写满着“这下看你再怎么嚣张”的字样。</p>
易遥往向站在两个女人身后的齐铭。从窗户和门里透出来的灯光并没有照到齐铭的脸。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只剩下眼睛清晰地闪动着光芒。</p>
夜航的飞机，闪动着固定频率的光芒，孤单地穿越一整片夜空。</p>
易遥走过去，低声说，妈，我回来了。</p>
8</p>
“真好，易遥你回来了，”齐铭的母亲脸上忍不住的得意，“你告诉你妈，今天是不是我们家齐铭帮你付的医药费。”</p>
易遥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抬起头看齐铭。她也无从揣测这个时候站在母亲身后的齐铭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满脸温柔的悲伤，还是寂寂地望向自己呢。</p>
“易遥你倒是说话啊！”齐铭母亲有点急了。</p>
“你吼什么吼，”林华凤抬高声音，“李宛心你滚回自己家去吼你儿子去，我家女儿哪儿轮得到你来吼。”</p>
齐铭妈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压着脾气，对易遥说，“易遥，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我们家齐铭心好没让你躺地上，带你去了</p>
医院，也帮你付了钱，你可不能像……”那一句“像你妈一样”李宛心还是没好敢说出口，只得接了一句“……某些人一样！你好歹念过书的！”</p>
“妈逼的你骂谁呢？！”林华凤激动得挥起手要扑过去。</p>
“妈……”易遥拉住她的衣服，低下头，低声说，“早上我确实打点滴去了……钱是我借的齐铭的……”</p>
林华凤的手停在半空里，回过头望向易遥。</p>
易遥抬起头，然后一记响亮的耳光突然抽到自己脸上。</p>
9</p>
黑暗里的目光。晶莹闪亮。像是蓄满水的湖面。</p>
站在远处的湖。</p>
或者是越飞越远的夜航班机。</p>
终于消失在黑暗里。远远地逃避了。</p>
“算了算了，话说明白就好，也没几个钱，”齐铭母亲看见气得发抖的林华凤，满脸忍不住的嚣张和得意，“就当同学互相帮助，我们齐铭一直都是学校的品学兼优的学生，这点同学之间的忙还是要帮的。”</p>
对于齐铭家来说，几百块确实也无所谓。李宛心要的是面子。</p>
“少装逼！”林华凤回过头来吼回去，“钱马上就还你，别他妈以为有点钱就可以在我家门口搭起台子来唱戏，李宛心你滚远点！”</p>
说完一把把易遥扯进去。</p>
门在她身后被用力地甩上了。</p>
砰的一声巨响。</p>
弄堂里安静成一片。</p>
然后门里传出比刚刚更响亮的一记耳光声。</p>
40</p>
易遥做好饭。关掉抽油烟的排风扇。把两盘菜端到桌子上。</p>
她走到母亲房间里，小声地喊，“妈，我饭做好了。”</p>
房间里寂静一片。母亲躺在床上，黑暗里可以看到背对着自己。</p>
“妈……”易遥张了张口，一个枕头从床上用力地砸过来，重重地撞到自己脸上。</p>
“我不吃！你去吃！你一个人给我吃完！别他妈再给我装娇弱昏倒。我没那么多钱给你昏。我上辈子欠你的！”</p>
易遥拿着碗，往嘴里一口一口扒着饭。</p>
卧室里时不时地传出一两声“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干净”。那些话传进耳朵里，然后迅速像是温热而刺痛的液体流向心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