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孬种,上了城,也会坠了我军威风,朕才不敢用你!”刘知远又冲着他身前啐了一口,撇着嘴道。随即,将头迅速朝苏逢吉一转,沉声询问:“苏卿,给朕按律治他的罪,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即便是肱骨之臣,犯了重罪,朕也绝不会护短徇私!”
“是!”中书侍郎,检校刑部尚书苏逢吉心领神会,上前半步,陪着笑脸回应,“启奏陛下,若是对孟将军施以军法,微臣绝不敢置喙。而若交于刑部处置此事,则需先问清楚案情的来龙去脉,收集齐了证词和证据,才好依律治罪!而仓促之间,仅凭着一份告捷折子,微臣,微臣只能先判孟将军一个教子无方,然后让他继续在阵前戴罪立功!”
“嗯?!”刘知远眉头轻皱,故作不满之状。内心深处,却早已经认可了苏逢吉的判断,并且对他如此会揣摩自己的意思赞赏有加。
“启奏陛下,刘刺史和孟都指挥使虽然有邀功欺君之嫌,然而,上月底二人能力保沁阳不陷落于贼人之手,也是事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章也看出来刘知远舍不得让孟景玉去死,笑着出列,替当事所有人铺台阶。“依照微臣浅见,陛下不妨一边让孟节度继续军前效力,一边派出人手返回沁阳,彻查整个战事经过。然后是赏是罚,再做定夺!”
“是啊,陛下!沁阳毕竟于汴梁只有一水之隔,万一沁阳有失,我军士气必然会受到影响。所以孟衙内虽然年少贪功,却也未曾辜负陛下先前的信任!”
“嗯,算得上将门虎子。就是心性差了些,需要好好淬炼!”
“反正沁阳就在汴梁边上,只要还在我军手里,就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陛下不妨等收拾完了杜重威之后,再去重新追究此事!”
“凡事都有轻重缓急,陛下……”
众文武七嘴八舌,顺着王章的意思,努力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刘知远虽然肚子里有余怒未消,但听了众人的话之后,也的确觉得比起确保沁阳城不稀里糊涂丢掉的结果来,刺史刘葫芦和衙内孟有方两个谎报战功,算不上太大过失。况且这年头,哪个武将打了胜仗之后,不会往自家脸上涂脂抹粉呢,只要胜利是实实在在的,其他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刺史刘葫芦和衙内孟有方二人的过错,可以暂且不予追究。两支流寇的来历,却必须弄清楚。否则,一旦哪天有人趁自己不备,挥师直扑汴梁。自己这个大汉天子,可就又要步当年唐庄宗李存勖的后尘了!
“那朕就依诸位之见,暂且把孟景玉的脑袋,寄放在他自己的脖子上!”想到这儿,刘知远皱了下眉头,低声做出最后决断。
“谢陛下,谢陛下隆恩。末将,末将待班师之后,一定亲自审问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畜生,给您,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孟景玉立刻又拜伏于地,不停地叩头。
“记住,朕是念在你昔日功劳上,才放过你一次。你太奶奶的甭想着,还有第二次!”刘知远瞪了孟景玉一眼,恶狠狠地补充。
“末将知道,末将绝不会有第二次。否则,末将就自己割了自己的脑袋!”孟景玉又用力磕了三个头,当众赌咒发誓。
在这个糙人身上,刘知远不想再浪费太多时间。用力挥了下手,沉声道:“滚下去挑选精锐吧,明日攻城,你部来打第头阵。朕不用你亲自持刀登城,但你这次,也得给朕看看你的真本事!”
“得令!”孟景玉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刘知远再度将目光投向王章,“沁阳乃腹心之地,居然也有流寇敢来袭扰,这让朕这个大汉天子颜面何在?你身为宰相,你告诉朕,朕需要如何做,才能将这两伙流寇的真实身份挖出来?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