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的天气啊！”刚阿泰乱颤着身子，说话的声音都开始不利索了。</p>
战斗了这么长时间，身上的汗水已经将衣服泡透，冷冰冰地结成硬壳。已经是初春，春寒料峭，竟比隆冬还要冻上几分。</p>
已经有士兵冷得不停跺脚，队伍如波浪般涌动，其间还夹杂着牙齿的磕击声和士兵们的骚动。</p>
痛苦地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刚阿泰又惊又惧，只恨不得变成一只飞鸟脱离这片苦海，飞回兖州城。从来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在他的印象中，后金总是战无不胜，而明朝的军队是那么地弱不禁风。</p>
可眼前的敌人强大到让人顿时生出一股无力之感。</p>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一定是的。</p>
山冈那边，敌人升起了篝火，他们围在一起烤火说笑。</p>
而刘满囤的骑兵还在不停攻击。在消灭了后金的火炮和弓箭手之后，他们再也不傻愣愣地冲阵，只在外围反复削弱着后金大军。忽左忽右，一沾即走。而后金人虽多，却不停流血。</p>
随着刘满囤的这一通快攻，后金大阵也一点点收缩，逐渐被压缩到一个两里不到的方阵，人挨人，人挤人，连坐下去的空间也没有了。</p>
这么多人都站在雪地上，大口地吐住白气，头发乱成一团，身上全是烂泥。但有的人却热得满头是汗，一揭开头盔，便有腾腾水气蒸腾而起。</p>
</p>
所有的人都双目赤红，面容憔悴。</p>
刘满囤的骑兵攻击的中途甚至还奔回山冈换马换人，顺便吃东西。</p>
很快，三个小时过去了。先前已经跑脱力的马也恢复过来，开始加入战斗。</p>
在陈留军退回山坡时刚阿泰甚至还组织过一次反冲锋，但两军相隔两里。步兵还没冲到，敌人的骑兵已经在换乘战马之后再次呼啸而来。</p>
为了稳定阵形，迫不得已之下，刚阿泰只能再次收缩队伍。</p>
再次被刘满囤用流氓手段循环打击。</p>
“敌人的步兵要跟上来了！”抬头望天，刚阿泰灰心欲死。一个半时辰实在是太长了，敌人的大队人马估计已经打扫干净战场，正走在路上。等他们一到，便是最后的决战。</p>
可以想象，敌人肯定会先用大炮轰，然后火枪乱射，最后是步兵方阵配合着骑兵推进。</p>
这样的战斗方式虽然机械，却稳妥得让人抓不到一点空子。</p>
“死定了！”</p>
众后金大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p>
半天，才有一个汉军将领大着胆子问：“将军，敌人还有多少后继步兵。”</p>
刚阿泰苦笑：“陈留军还有五千步兵。”</p>
“不太多。”</p>
“除了五千步兵，还有一万多辅兵。就我所知道的，陈留军的辅兵战斗力也是极强，平时又以军法勒束缚，比起正规明军还厉害一些。”</p>
长久的沉默。</p>
如果敌人步兵赶到，双方的兵力持平，以后金现在的状态，还真是死定了。</p>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个后金正白旗的军官大声说：“王爷已经阵亡，我军士士气已丧，还是快点逃命去吧。难不成还等敌人大队人马赶来不成？”</p>
“跑……”刚阿泰摇头：“打了这么长时间，又累又饿，又被敌人骑兵追杀，只怕跑不到地儿就散了。还不如再坚持几个时辰，等天黑再撤退。”</p>
“天黑？姥姥！”那个后金军官大怒，声音高了起来：“敌人大军一到，我们怎么守得住？陈留军的火器的厉害你也看到了，只需要架起大炮一轰，别说坚持几个时辰，一刻钟都够戗！”</p>
刚阿泰突然滴下眼泪：“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两万人硬生生被人家一千多人拖在这里动弹不了。王爷阵亡，岳乐生死不明白……这仗打得还真是窝囊呀！我虽然不是沙场骁将，可我也明白，仗不是这么打的啊！”他痛苦地摇着头，他本来就职位不高。可吴克善一死，自己就做了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即便侥幸从乱军中逃得一命，日后也免不了做替罪羊。</p>
一想起后金的军法，他就抽了一个冷气。</p>
正在这个时候，军阵的骚动声更大。</p>
“怎么了？”</p>
左右将领都伸直了脖子朝山上望去。</p>
却见，山脊线上已经黑了一片，全是整齐的步兵方阵。</p>
最后时刻终于到了，陈留主力抵达战场。</p>
炮兵开始预设阵地，尖锐的哨音响成一片，重甲步兵开始列阵，在很短的时间内，山坡就被闪亮的金属覆盖。</p>
而这个时候，刘满囤的骑兵开在阵前肆无忌惮地绕着圈子。</p>
“稳住，稳住！”刚阿泰声嘶力竭地扯着已经沙哑的喉咙叫喊。</p>
“姥姥，送死也不是这样送的。”那个后金军官自来就瞧不起刚阿泰这个假满人，“老子要走了，爷爷不侍侯！”</p>
说着话，转身离区，径直带领自己的手下脱离战场。</p>
看着他的背影，刚阿泰大声喊：“拿下，把他给我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