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镇这一声大吼舌迸春雷，加上他满脸大胡子，个头虽然不高，看起来却是威风凛凛，剽悍异常。</p>
被他这一声大吼，前面的孙可望军都惊慌地闪到一边，给黄镇留出一条冲锋的通道。通道那头，一个身穿光亮板甲的矮子手中正提着一条新式燧发枪。</p>
“哈，原来是你这个矮子在打爷爷的冷枪，拿命来！”黄镇大笑着大步向前冲去，他右手已经疼得麻木了，索性将手中的眉尖刀扔掉，只左手提着一把腰刀。</p>
那矮子身上的板甲式样古怪，从头到脚都被厚实光亮的精钢遮得严实，就连头盔也装上一个面具，看不清模样。不过，这件盔甲显然并不合身，他身材固然宽大，但个头实在太矮，盔甲穿在身上，直接拖到膝盖处，一走起路来“光当”乱响。</p>
他的脸因为被面具遮住，说起话来瓮声瓮气，听不真切，但声音很大，有种说不出的愤怒：“你是何人，竟敢偷袭我军大营？”</p>
“爷爷陈留军长胜营统领黄镇是也，来将通名，本将军手下不斩无名之将。”黄镇面上的胡子保养极好，望之美髯一把，加上善使一把长柄眉尖刀，常以关二哥自诩。此刻看对方长相打扮相奇特，不禁开口询问。</p>
“老子是孙可望，拿命来。”那人扔掉手中火枪大喝一声，从腰上抽出一把手铳猛地击发。</p>
这个时候，应保手中的火枪也同时响起。两股白烟喷出，将黄镇夹在中间。</p>
“他娘的，又中了一枪！”黄镇大叫。他同孙可望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加上战场空间狭窄，实在是躲无可躲，孙可望这一枪从他面上划过，将黄镇半边耳朵射掉。</p>
黄镇脸上鲜血迸出，半边脸被染成狰狞的红色。</p>
说起来，孙可望这一枪本要射他心口的，可惜他刚得了这批洋枪，使用起来还不熟练，加上心中慌乱，鬼使神差地将黄镇的半边耳朵射掉。若换成黄大牛那样的神枪手，黄镇就算十条命也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p>
至于应保这一枪更是离谱，在枪声响起的时候，黄镇下意识地闪了一下，本来打向孙可望的铅弹直接射到他屁股上，疼得黄镇大声惨叫，“应保，你他妈这是在打谁，老子砍了你！”</p>
“保护黄将军。”众人都是大惊，一拥而上，将黄镇围在中间。</p>
得此机会，孙可望脖子一缩，转身就逃。他本来个子就小，挤在一大群溃兵之中，很快就没有了人影。</p>
“干什么，干什么，死不了。”黄镇用力撞开卫兵，指着仓皇而逃的孙可望大吼：“休要走了孙可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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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要走了孙可望！”到处都是长胜营士兵的呐喊。</p>
听到这震天的喊声，高原站在船头望去。长胜营如同一把利剑，已经将孙可望的大营杀了个通透，随着黄镇军的冲锋，敌人也被切割成互不统辖的几块，崩溃只在朝夕。至于王滔的无畏营房则在腰鼓声中排列成整齐的阵势，缓慢而沉重地向前平均地推进。当头自然是两排密集的长枪阵，所过之处，如同一太巨大的剪草机，血浪翻滚，来不及逃跑的敌人被不断刺翻在地。</p>
无畏和长胜两营因为长官性格的关系，也有着各自不同的气质。如果说长胜营是剑，那么王滔的无畏营就是一柄大锤。疾风烈火，一快一慢，杀得一个黄河滩鲜血遍地。</p>
只看了几眼，高原心中已是大定。两个营相互配合，一个负责穿插切割，一个负责正面推进，加上又是突然袭击。敌人的主将即便是孙吴转世，也是回天无力。</p>
只不知道敌人的骑兵什么时候能到。嘿嘿，等他们一到，不用陈留军动手，这片沼泽一样的混乱的战场就足已将他们尽数吞噬。</p>
此刻，满世界都是孙可望的溃兵。</p>
战场上界限分明，一边是浑身黑衣黑甲的陈留军，一边是杂色而混乱的孙可望部，就像两道洪水一前一后朝东面涌去。</p>
孙可望心中已经恐惧到极点。他昨天晚上玩了一整夜新式洋枪，天快亮时才沉沉睡去。</p>
俘虏身上的东西是那么新奇，威力极大没有火绳的火枪、能够将远处景物拉到眼前的单筒千里眼、通体用精钢铸造的盔甲。</p>
特别是那一件盔甲，孙可望特意让一个女人穿上身，然后提了一把长矛，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刺过去。若是在平时，凭借着一身蛮力，即便是穿了两层铁甲，他也可以很轻易地将敌人刺个对穿。</p>
可今天的情形有些奇怪，长矛一但刺中那件板甲，很自然地从那略带弧度的表面滑过，只流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根本就吃不上劲。</p>
反复试了几次，总算将穿着盔甲的那个女人刺死。孙可望发现，要想对盔甲里的人造成实际的伤害只能刺在正中心。手稍微一偏或者用力不当，枪头就滑到一边去了。</p>
发现这一点，孙可望立即来了兴趣，叫人将先前所缴获的五具板甲都送了过来，然后让五个女人穿上。提着长矛对这她们就是一通乱刺乱戳。</p>
这回他找对了方法，一口气刺死了四个。大帐中到处都是女人身上喷出的鲜血。</p>
正当他要对第五个女人下手时，突然想起，这是最后一具盔甲。再刺下去，就没有了。他还想给自己留一具呢！</p>
于是，那个一个被吓得晕倒在地的女人就这么侥幸地逃得一命。</p>
孙可望因为个太矮，盔甲又是照着泰西人的块头所制，大小却也合适，就是太长。铠甲的下沿直接套到大腿上。穿上去，感觉也很不舒服，就像在身上罩了一只大铁桶。</p>
不过，孙可望还是很兴奋地让卫兵抽住腰刀在自己身上砍了几下。</p>
板甲上身，火枪在手，老孙终于累了，这才倒下昏沉沉地睡死过去。</p>
梦中他梦见自己变成一个刀枪不入的怪人，手中的火枪不停发射，也不用装填弹药，就那么无休无止地喷着火舌，将敌人一一射倒在地。</p>
正在这个时候，高原的大炮响了起来，将他从睡梦中惊醒。</p>
他一翻身从地上跳起来，大叫：“怎么回事，哪里在打炮？”</p>
一个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将军，敌人从河上来，好多船，好多人，我们抵挡不住，将军你还是快逃吧！”</p>
“啊，河上！”孙可望张大嘴巴半天也没回过神来。</p>
他也是一个久经战阵的骁将，什么样的情形都经历过。对于敌人可能来偷营他也有心理准备。因此，在扎好营盘之后，便将侦骑放了出去，警戒范围二十里。可以说，不怕敌人不来，只要一来，第一时间就会被他的侦骑发现。</p>
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敌人竟然从河上飘来。而且因为有船的缘故，还带了大量的火炮。几乎在一瞬间，整个大营都被敌人的火炮给打得一片混乱，兵败如山倒，再有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p>
既然打不过，那么，摆在他面前就只有一条路----逃。</p>
只要逃到东面的丘陵地带，靠着丘陵的掩护，敌人的火炮也没有什么用处。</p>
于是，仓皇中，孙可望带着二十几个亲兵，夹在乱军之中，疯狂地朝东面逃去。可惜他身上的铠甲虽然不重，却不合身，速度怎么也上不去。于是，就这么给黄镇给赶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