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抢刀尚且占了大义，这时发怒起来也显得理直气壮。安阳此刻不禁想到——或许这把刀此后就要易主了罢。她看向张诚想要求证，却见对方皱眉盯着那个缩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的郭奇。</p>
“有问题。”张诚微微摇头。</p>
李立也瞧出不对。他上前去拽郭奇的衣服，虽然对方躲闪，但还是被他扯下来一只袖子。</p>
“嘶。”李立倒退一步，恰巧让开视线，对方肩头上那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便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伤口边缘还有一圈不明显的齿痕，像是被什么野兽给咬了一大块肉去。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从群尸的利爪尖牙下逃得一命的，当然这条命也活不长了，也许还有四个小时、两个小时，或者更短……</p>
“妈 的郭奇，你被黑尸咬了！”</p>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立的话一瞬间便让人们群情激奋起来。</p>
“你被咬了还回来干什么？”</p>
“对啊，还带回来这么多黑尸，是想把我们一起害死吗！”</p>
“你怎么就没被咬死呢？”</p>
“想死就死外面，拉上我们干什么？”</p>
“我就说了，远处太危险去不得，你们看看……”</p>
对方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下场，于是下意识地颤抖起来。没有了逃命时的高压环境后，郭奇竟然牙齿打颤，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p>
当天晚上，郭奇死了，被人黑暗中一刀穿喉。因为他是被黑尸咬伤，是被“污染”了的人，所以大家都对这场谋杀选择了视而不见……</p>
第三节</p>
降临日后第25天上午，沙市区域飘起小雨。储藏室内张诚用石头在地面上刻了一刀，完善了写在地上的第五个“</p>
正”字。</p>
王虎瞧见了，便忍不住奇怪道：“诚子，你是在计时吗？”</p>
正主还没回答，其他人便有抢着开口的。</p>
“真是傻，看日期用手机不好吗？”</p>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人家是饿坏脑子，把自己当成原始人了呢。”</p>
“哈哈，说得有道理。”</p>
“你们！”这些人话里话外对张诚夹枪带棒，使得王虎忍不住就要发火。</p>
“手机总有用完电的时候，脑子自然也有饿昏头的时候。”张诚的语气越来越冷，“我知道你们有怨言，觉得是我带你们来到这个死胡同里。”</p>
“但你们更要清楚，不是我的话，你们早就死了。”他随后放下石头，将刀捡起来，“不信的话，尽可以来试试！”</p>
自从郭奇死后，其他的几个男人便禁不住蠢蠢欲动。张诚的刀、安阳曼妙的身体，都是他们觊觎的对象。他们摸不清张诚的底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但始终望向张诚这边，似是不肯善罢甘休。</p>
张诚背靠有地上窗的那扇墙壁，身后则是蹲在角落里的安阳。</p>
安阳身前正有一只奶黄色条纹的小猫，猫咪全身湿透，被安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擦干身体，此时正团成小小的一圈打呼休憩。被争吵声吵醒后，它便睁开黑宝石般的眼睛偷偷观察四周。</p>
它只是一只流浪猫，名叫橘子，夏天时被抛弃在KTV附近的垃圾堆里，侥幸活了下来。灾变前，安阳和几个女生曾经喂过小猫橘子。所以今天在窗口远远看到淋雨的小猫后，安阳便情不自禁地将其唤了进来。</p>
比起橘子的懵懂无知，安阳更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望向其他人的眼神忽然变得惊恐。</p>
果不其然，那些人开口了。</p>
“张诚，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哥几个多日以来忍饥挨饿，你总要给些补偿吧。我看安阳那骚货怀里的猫崽子就不错……”</p>
“是啊，虽然听说猫肉是酸的，不过总好过瓜子配饮料了。”</p>
“就是就是，蚊子再小也是块肉不是。”</p>
“你们要做什么！我们根本就不欠你们的！”安阳已经完全慌了神，她想不到自己的善意之举竟会为这只可爱的小生灵带来杀身之祸。</p>
“欠不欠，由你说了算吗！臭婊子！”为首的李立瞪起眼来，其余人也纷纷站到其身后，持有什么意见已经显而易见了。</p>
张诚摇摇头道：“这只猫身上的肉可太少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一人一口岂不是还是要饿死？不知道你李立吃干抹净后，又能给其他人留下多少汤水呢？”</p>
一听这话，人群顿时有些骚动，但李立还是压下议论，梗着脖子道：“你不要胡言乱语，我们只是不想现在就饿死。”</p>
“不想饿死？很简单啊。”张诚哈哈一笑，惹得所有人都看向他。“还记得在杂物间里的郭奇的尸体吗？现在应该不算太臭。想要开荤的话，可要趁早才行。”</p>
“张诚你什么意思！”李立在这话里察觉到了羞辱。</p>
“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们现在的嘴脸丑恶到了极点，就像是一群饥不择食的食腐动物，看得我相当恶心！”</p>
“张诚，我们两方可以平分。”李立说道。</p>
他身后立马有人不满道：“立哥，这不公平！我们的人多啊。”</p>
不过李立仍旧固执己见。他看向张诚，眼底隐隐有些期望道：“张诚，你看怎么样？”</p>
“把猫扔出去。”张诚头也不回地说道。</p>
“张诚？”安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p>
“按我说的做！”</p>
“张诚，你敢！”李立直接急眼。</p>
张诚冷笑一声：“我有何不敢？”</p>
“杀了他，他出去了那么多次，谁敢说他没藏什么吃的？”人群中适时有人起哄，“抢了他的私货，我们就能活下去了！”</p>
安阳忍不住气红了眼睛道：“你们干什么？现在李立能杀我们，下一个就是你们。你以为他会乖乖把战果平分给你们吗？”</p>
她已经将橘子狠心赶走，现在拿起铁管回到了张诚身边。</p>
“贱人！”李立大喝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给我上，拿下张诚。我发誓这次得到的吃的大家平分。谁拿下张诚，安阳那个娘们就让谁打头炮！”</p>
一个男人冲了上来，很快又原路飞了回去。他还根本没碰到张诚，就被对方一脚踹在了肚子上。</p>
“怎么？想和郭奇一个死法？”张诚单手舞了一个刀花，拦在几人身前。“谁想尝尝刀刃从下颌捅入大脑，是什么滋味？”</p>
“是你动的手！”李立大惊失色。灾变前他们都是普通人，生活中少有争强斗狠的时候，根本不敢在郭奇尸变前动手。因此夜里是谁抢先了结了郭奇，这一直是一个谜，他们也因此互相警惕。</p>
“没错，是我。现在还有人想试试吗！”</p>
张诚环顾四周，此时王虎也拿起铁棒和他站在一起，肥壮的身体看起来孔武有力，气势隐隐盖过了对方。</p>
……</p>
当天晚上，黑暗中安阳对张诚悄悄道：“为了我和一只猫得罪了那帮人，值得吗？”</p>
“已经做过的事就不用想太多。”张诚适时转过头来，仿佛能透过黑暗看到对方脸上的愧疚。“我想一只变异生物的作用，肯定比一堆塞牙缝的酸肉要强得多。”</p>
听到这样的回答，安阳发呆了很久，最终靠着张诚的肩膀睡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