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瑒的提议恰好解决他的困扰。</p>
半年不上朝意?味着他能离开北都城。对?卿而言是史无前例。事情一旦传出,北安侯和世子瑒都要面对?不小的压力。</p>
赵颢不打?算拒绝。</p>
父子兄弟亲情深厚,同样需要维系。</p>
世子瑒愿意?为他承担压力,他自然要接受这份好意?。有这份牵系,兄弟之情会更加牢固,于日后朝堂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p>
“多谢兄长。”赵颢终于松口。</p>
世子瑒扬起笑容,道:“弟放心,我答应之事一定办到?!”</p>
北安国决定出兵,赵颢为主帅,率领大军挥师南下?。</p>
小幽氏得知消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奈何身?在国君府,根本无法递送消息。</p>
眼看战事将起,夫家和娘家就要打?起来,她的地位变得尴尬,整日困在府内,竟生生熬出病来。</p>
论理,诸侯国交战,她无力干涉,自然也不会被牵涉。</p>
但她就是心中没底。</p>
如果世子瑒和公?子颢是她所生,就算南幽国被灭,她也能安坐正夫人之位,将来的国夫人也是囊中之物?。</p>
问题在于她没这么幸运。</p>
两人的母亲是大幽氏,是她去世的姐姐。早年间她没少使手段,甚至还让世子瑒吃过亏。如今两国开战,哪怕知道自己不会被牵涉,小幽氏仍是不放心,整日里杯弓蛇影惶惶不安。</p>
身?边人发现她的异常,苦口婆心劝导,始终收效甚微。</p>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公?子瑫送信。</p>
信送到?细地,迟迟没有等?来回复,直至有细地属官前来北都城,侍奉小幽氏的人才知不是公?子瑫不关心母亲,而是他也病了。病因不太光彩,因贪恋女色,身?体有所亏损,需要静养。</p>
好消息也有。</p>
公?子府内有婢女怀胎,如今已经四月,胎相不错。漠夫人做主为婢女改籍,只?要生下?健康的孩子,就会许她成为公?子瑫的妾室。</p>
如果是漠夫人有孕,国君府或许还会关切。区区一个婢女,小幽氏也不过是点点头,连赏赐都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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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在北都城没激起半点浪花,自然不会有人发现,在婢女胎相坐稳的同时,公?子瑫的病迟迟不见好转,虽然不会致命,却会变得精力不济。如今的细地,政务逐渐被漠夫人把?控,不愿归顺的属官家臣被边缘化,一个接一个排斥出权利中心。</p>
细地内部生变时,赵颢奔赴边境,统领数万大军向南开拔。</p>
东都城下?,战事再度展开。</p>
不同于首日的试探,攻城战第二天?,郅玄下?令全军尽出,从都城四面发起进攻,抛石器和攻城弩持续怒吼,庞大的楼车堵住四面城墙,黑甲兵潮水一般涌上城头,压制住守军,迫使对?方?放弃外城,全部撤入内城。</p>
轰!</p>
一声巨响,攻城锤发挥威力,一面城门被砸开。堵在门后的巨石向前滚动,几名来不及撤退的守军被压在石下?,当场发出惨叫。</p>
紧接着,另外三?面城门被逐一砸开,等?候已久的奴隶蜂拥而至,不顾内城飞出的箭雨,合力推开石块断木,移开沙袋,清理出大军前进的道路。</p>
东都城内外两阙,两日未过,外城就被拿下?。守军奋力抵抗,终究无法扭转战局。</p>
守军退回内城,带伤的氏族亲自组织防守。</p>
之前只?有上大夫露面,如今情况危急,六卿俱已走?上城头。连东梁侯都离开府内,披上战甲,准备和氏族一同守城。</p>
天?空中日轮高悬,距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p>
西原国大军占据外城,没有架设攻城梯,而是将百具攻城弩拆卸下?来,从四面运上城墙,配合城下?的抛石器,一同瞄准内城。</p>
呼啸声中,巨大的弩矢从天?而降,落于内城各坊,连国君府都不能幸免。</p>
面对?这种利器,守军聚集的勇气逐渐消散,东梁侯登上城头也于事无补。</p>
郅玄出现在外城,周围有甲士拱卫。内城释放冷箭,当场被盾牌挡住,无一支能够近身?,遑论对?他造成伤害。</p>
黑甲兵在城头排开,如铜墙铁壁拱卫国君。</p>
甲士身?后,郅玄望向内城,看到?一身?战甲的东梁侯,十分有礼地向对?方?颔首。</p>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国君出行必有仪仗,战时也不能免俗。何况世子霸随郅玄一同登城,有他指点,郅玄无需费力就能锁定东梁侯。</p>
四目相对?,郅玄成竹在胸,抬起手臂,中断的呼啸声又起,新一轮进攻开始。</p>
东梁侯面色铁青。</p>
他突然间明白,郅玄本有能力攻下?内城,却迟迟没有动手,为的就是等?他露面。</p>
对?方?要他亲眼目睹城池被攻破,要亲手撕碎他的镇定和威严,要当着两国氏族的面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p>
望着对?面的身?影,东梁侯咬牙切齿。</p>
当年他当众讥讽原承,如今风水轮转,被踩在脚下?的换成了他自己。</p>
时移世易,角色转换。</p>
不甘怨恨凝聚,怒火熊熊燃烧,令东梁侯眦目欲裂。</p>
原承的屈辱和怨恨,他终于切身?体会。没想到?会这么快,没想到?是在今天?。</p>
当真是他的好外甥,原承的好儿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