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何时开始,和他讲每句话,我总是很小声,底气不足似的,而且很注意用词,很怕自己不优雅,或者担心另外一些乱七八糟的,具体担心什么,我也不清楚,
所以我声小,他听不清,不过他会弯腰到我耳边,温柔问:“宝贝说什么,”
我埋下头重复:“你白天忙什么,”同时还想问:
为什么只有晚上能来,
为什么晚上才能见你,
为什么天亮前一定走,总之很多个为什么困扰着我,但我不会问,一旦问出口,好像我多么关注他,万一让他产生我喜欢他的错觉,这混蛋指不定怎么折腾呢,而且我想澄清,我可不喜欢他,一点不喜欢,只是单纯好奇他白天都在干什么、见过谁、做过什么事、吃饭有没有应时应晌、白天有没有补眠、身体状况如何、光宗有没有欺负他,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才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很懂自己,我不喜欢他,
他放开轮椅把手,绕到我面前蹲下来,一句话不说,就温柔似水凝视我,
讨厌他目前这种表情,似笑非笑的,我猜不透他想什么,就决定岔开话题,
我说:“明晚我想出去买点东西,你陪我去吧,”
双手给我弄围脖,他微笑说:“不行,宝贝身子没恢复呢,想买什么告诉老公,明晚老公带给你,好吗,”
我想说自己没他想的那么不济,毕竟我是个男的,而且我恢复的还行,早就可以下地走,只是他们认为我不能走,
两手按住轮椅,我突然起身给他看,
四平八稳站在雪里,我使劲推开轮椅,
轮椅沿着小木桥的弧度滑出一段距离,我后退三步再走回来,棉鞋踩的雪地吱嘎响,他已经冲上来把我抱住,
我手术刀口还很新,他不敢用力,怕我伤口崩裂,却欣喜若狂笑的很傻,
抱起我放回轮椅,我们接吻,我仰着脸承受,两只手就不停发抖,
忍住想抱回他的冲动,我知道自己不喜欢他,就不能那么做,
第二天深夜,按照约定,他接我离开医院,
穿上他为我选的冬季服饰,我一身黑,被他一身雪白牵着手走在街上,并且在我强烈要求之下,我没带帽子,没带口罩,没穿的那么臃肿,毕竟是和他一起出门,如果穿的不好看,好像不配他似的,
阿国他们一排轿车尾随在旁边,他路上总问:“累不累,咱们坐车吧,”
感觉他好啰嗦,我却不烦这种啰嗦,甚至希望他再啰嗦一点儿,
来到商场,我俩脱下外套让阿国他们拿,他就无厘头了,一直圈着我走,
手轻轻圈住我腰,他鞋尖紧挨我的高跟,我迈左腿,他也迈左腿,我移动右脚,他也右脚,
慢腾腾来到卖电玩的展区,我眼中大放异彩,他轻轻皱眉,低头在我耳边哄着:“又想着玩,对视力不好,还有辐射,”
“那不玩了,你请我吃东西吧,”
我抬头说出建议,远处一部相机镜头,对准我俩狂按快门,
拍照片的记者是个老手,按快门时机抓的很准,
记者藏在远处,我俩没发现,我说不玩了去吃饭,他笑道:“宝贝好乖,”
他嘴一直在我耳边,说话就会热热的,我受不住热缩脖子,他反复吻我面颊,送上很美好的湿凉,那位记者的快门就按的飞起,
发现各个专柜的导购小姐一直看我俩,一个个面红耳赤的,我也会不好意思,
“别闹了,别人都看呢,”我轻轻挣脱两下,他不在意别人看,因为他眼中早已没有别人,
摸到我两个肩膀用力捏紧,他扳过我身子,让我正对他,
右手摸我脸,他大拇指在我眼睛下面反复摩挲,我眼皮不抬,睫毛却不停发抖,于是几小时后,一连串照片刊登在各大报纸头条,标题是:
蓝纱小姐另觅新欢,擅离医院幽会情郎,风华公子挑战京都之花,三角恋情还是脚踏两船大猜想……
看到报上这么写,我吓傻了,而且报纸歪曲事实,写的内容比金瓶梅还恶劣,我俩昨晚只是买了东西吃了顿饭,报纸却说我俩开房造人,还对细节进行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