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话了,可暗处的人并没有现出身来。
忽地一股莫名的凉气从叶白柳心间拂过,眼下的境地让他想起了那些神秘诡谲的刺客,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置人于死地,不由得握紧刀柄。
“瞒过我做什么?”男人的语气中却还是带着些许轻浮,似乎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随意,“阁下来了许久,也没有丝毫打算离开的意思,我自认为我这雄美的身躯的确能讨些小姑娘喜欢,可,你又不是个小姑娘。”
叶白柳听得忍不住的翻翻眼睛,看来的确是个脑子出了问题的男人。
“呵呵。”暗处的人低低的笑,再无多语。
局面并未因为暗处之人的沉默僵持,突然,叶白柳只觉心头凉意直涌,肌肉紧绷,身子挺得再也不能再直,下意思的要拔刀出来。
这一刻,男人也动了,那把长刀在一瞬间被他拔了出来,长刀出鞘的轻鸣声在每个人的耳畔回旋,他的身影从叶白柳面前闪过,先前慵懒的身躯化作猛虎那般直扑向黑暗里。
火光虽明,却照不透黑暗,男人在刹那间就消失在了叶白柳的眼中。
说来奇怪,凶猛异常对危险感知最为敏锐的白冽却没有扑去,只是看了看那暗处,又看了看紧张戒备的叶白柳,双眼中充满颇为人性的迷茫。
不过这些都是叶白柳未曾瞧见的,他已经分不开心了。虽然男人迎了上去,可那股心头的凉意却久久不散。
长刀出鞘,一股俨然比他心头的凉意还要更冷的寒气喷涌而出,似乎整个世界的冷都装在那个刀鞘里,长刀一出,再也没什么能阻挡它们了。
随之又是短暂的寂静,似乎这股寒意冷到将空气,朔风,甚至是时间都冻住了一般,叶白柳敏锐捕捉到了这股寂静。
黑暗深处被点亮,一股火焰凭空而燃,冰与火的对抗,刀剑交击发出清脆的颤鸣。作为被太阳女神赐福的叶白柳,他能感觉到那股火焰的温度,炽热,灼眼,这股热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生平所感知到的最高的温度,直追熔岩。
炽热与寒冷在这里碰撞,空气中的嘶嘶声压过了呼啸的风,水汽蒸腾。白冽是最讨厌高温的,但这股温度比它想象中的还要炽热,它不得不压低身子,呲牙的往叶白柳的身后慢慢退去。
叶白柳为之战栗,他想他知道那把长刀里的寒气是什么了,真是让人胆寒的气息啊。
那把长刀像是用鲜血铸就的一般,血腥的气息似乎扼住了喉咙,让人喘不过气来。
“杀气吗?”叶白柳被震的后退一步,领悟到了什么,喃喃自语。
听书的时候,总是能听见什么杀气扑面而来,两军对垒,杀气冲天。他有想过那玄之又玄杀气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可总是不得其意。现在,在这让人无比胆颤的气息压迫下,他知道了,那是一股来自地狱的寒冷幽泉水,来的时候淋遍全身,再从每一个毛孔流进身体里,让你的心脏结冰。
从刀鞘来看,那应该是一把与夏刀制式一样的长刀,可铁做的东西是怎么能发出如此重的杀气,出鞘的瞬间,仿佛把整个世界都冻住了。
长刀带着滔天的杀气在空气里挥舞,斩破空气,仿佛厉鬼在发出尖嚎。可那股火焰却顶住了这股寒气,迎面而上,铁器相击的火星被它全数吞没。
叶白柳能看到那股火焰,延伸出去刚好化作刀剑的模样,却又在下方开了两道支流。火光闪耀,却照不出两人的脸。
他猜测那两股火焰分支应该是潜伏那人的双手,可双手怎么能升起烈焰呢?
神武士!
叶白柳眉梢落雪,满心不安。
变异的异兽,法术,杀气滔天的长刀,暗处潜伏的神武士。
这里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啊。
刀剑相交的锵鸣声还在林中回荡,可叶白柳眼前的身影却逐渐远去,火焰在他的视线里慢慢变小,若隐若现,直至被重重的树影完全遮盖住。
随着寒气领域的退去,那股揪着心脏的冷也慢慢消散,可空气还是变得格外的冷冽,就像是退潮后会在地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确定两人的确是远去后,叶白柳终于松了一口气,略略弛了弛紧绷的心弦。
一时间,他竟有些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没有回过味来的站在那里。他看了看周围,黑色的夜在一瞬间否定了他想要远遁的念头。
白冽也在这个时候探查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低吼几声,将他从心神湖泊中拉回了现实。
叶白柳反应过来后一阵苦笑,没想到自己连白冽还不如。他摸了摸白冽的脑袋,仍是有些愣神。
他无力地摇摇头,刚才莫名想起自己与陆林在营地里无事时的较量,与这场激斗相比,可当真算得上是稚童打架。
一番思量后,他还是决定离开这里,远离这个让他心惊的地方。他将卸下来的物资搭在白冽的背上,收拾起毛毡,还好白冽是夜里能视物的,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他的计划很快就落空了,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那滔天的杀气又在这里弥漫,男人从黑暗里带着刀回来了。
“解决了?”叶白柳选择停了下来,有些怵然的问。
“没有,”男人将刀插在地上,起开酒缸的泥封,豪爽的饮了一口,“被他跑了。”
说完后,男人轻声咳了两下。
“受伤了?”叶白柳不太相信一两口酒就能呛着他。
“是个强劲的对手。”男人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坐着吧,不急着走。”
轻飘飘的语气却让人不能拒绝,叶白柳只得卸了东西,取了毛毡落座。
“你到底是谁?”男人的神色不再轻浮,变得严肃。
话语刚毕,叶白柳的心中“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