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的走了一天,斥候们还是没能在天色快要黑下来之前走出这片满是黑色树木的林子。
夜晚再度袭来,昏压压的林子里开始有了萤火般的光点在流窜。
叶白柳拍了拍白冽的脖颈停了下来,握拳高举着手,“就在这里扎营吧。”
此时人困马乏,都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补充体力,队伍里有几个走了几次雪山的老人,熟悉往返的路,也约莫知道他们此时离着大营的所在的位置还有多远的距离,也不着急。
夜晚的林子不适合赶路,保不齐就会从哪个乌漆嘛黑的地方窜出一条吃人的毛虫来,北江的异兽喜冷畏热,只有升起大火,他们夜里才是安全的。
周林麻利的下马,径直去到一棵树前,抽出刀刻下了箭头模样的印记。
“老周,下手稳点,要画好,可别画个你自己都不认识的东西出来。”陈深抱着一堆厚皮褥放在地上,疲惫的脸上多了几缕笑意。
“放心,我这榉木小画圣的名头又不是白来的,就算是你让我画最难画的狗,我也能给你花儿一样的画出来。”周林头也不回,驻足在那里欣赏他的杰作,满不在意的回道。
“哟,周老大,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还有这门手艺。”有人赞叹的投来好奇的眼神。
周林收刀归鞘,笑着转身,“怎么,我看着不像?我给你们说啊,想当年,在我们榉木,论起细笔,我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周林气壮的言语中带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词汇,听起来倒是有些味道,唬的住一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毛头小子。
有人被他唬住了,“这么厉害!”
陈深开始拆台,“如果你问他小画圣这个名头是怎么来的,可能你就不会觉得厉害了。”
于是,被周林唬住的人都向着他投去了殷切的目光。
“嘿嘿,”周林干笑了一声,“小画圣这个名头,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
周林这话,听起来有些自夸自卖,再配上他那略显急促的样子,就更像了。被勾起兴致的斥候摆了摆手叹了一声,自己给自己贴金,这算哪门子的小画圣。
“虽然是自封的,但也还是有两下子的。”叶白柳一边从白冽的身上卸着鞍绳,一边笑着给周林圆场,“虽然还谈不上什么小画圣,但是这山雪营第一画手的名头,非你莫属。”
叶白柳的话在他们这一队人里,一向是有威信的,才刚叹完气的年轻斥候们又一次向周林投去有些崇敬和询问的目光。
显然,比起榉木小画圣这个名头来,山雪营第一画手的这个名头更能吸引住人,山雪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有着百十来号人,能在一百个人里排上第一,那可就真厉害了。
有人认可自己的手艺,周林当然是很高心的,可他的面上看不出沾沾自喜,有些谦逊模样的说,“老大言重了,除了夏老大,谁还敢说自己是山雪营第一画手。”
“夏老大?”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让年轻的斥候们有些迷茫。
在山雪营里,老大这个没有前缀的名头是斥候们对于各自队伍什长的称呼,也代表着他在队伍里的分量。而那些带着各自姓氏前缀的老大称呼则是对他们对各自伍长的昵称。
在他们这队人里,算起来就只有三个能够有头衔的人,可是,却没有一个姓夏的。
“夏老大是谁啊?哪个队的?怎么没有听过。”老魏将手中的麻皮口袋放在地上,喝了一口兑了雪水的酒,正听他们闲聊听得兴起。
“你来的比我都晚,没听过不奇怪。”说话的不是提出这个人的周林,而是陈深,他有些感怀的说,“那是我们以前的什长,早已离开山雪营了。”
“哦,那就是前辈加老大哥了呀。”老魏长吟一声。
“那可不是,说起夏老大,那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都是一绝。”周林也仰头笑了起来,感怀的神色中夹杂着一些向往,“我们老大手里的‘履山图’就是夏老大留下来的。”
“履山图!”这是个众人熟知的东西。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斥候们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履山图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一本记有北江禁地样貌的地图罢了。而它之所以能让北江斥候纷纷瞠目,也是因为履山图不仅比以往北江斥候们所用的老地图要更加详细外,其上还多出了许多北江斥候们未曾探索的区域,虽然从画工上看不出有什么名堂,但那些精确的标注,却不是轻易就能够画出来。
“这真的是他一个人画出来的?”有人惊讶的问道。
他的惊讶不无道理,履山图上记载的地方至少得横贯了大半个北江,在想象中,将如此大的地方都画在纸上,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
“当然不是,”周林笑着挺了挺胸,“我也是下了不少笔的。”
“周老大,那你可是配得上这个了。”有了履山图这个活的例子,有人信服的点头举起大拇指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