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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姣简直要怕死他了。</p>
眼看着门在男人身后关上，正午的光线被隔绝在外，屋里和屋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氛, 怀姣惊得连着后退两步，腿肚子都要软了。</p>
他好像听到邢越冷哼了一声。对方踩着步子不紧不慢地随他后退, 嘴角扯起，露出个不算笑的表情，又朝他问了遍：“你躲着我？”</p>
“没，没有。”</p>
后腰抵到了满是灰尘的木桌上，怀姣退无可退间, 抬头怯怯朝邢越看了一眼，他思来想去, 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跟他解释道：“我只是以为, 你很讨厌我。”</p>
邢越动作停了一瞬。</p>
“你以前就不喜欢我缠着你。”这句倒是现编的了，怀姣根本不知道两人以前是怎样相处的，只这短短一天的接触外加从别人口中得知, 两人关系大概是不对等的, 甚至比想象的还要差。</p>
不然怎么会连摔倒前扶一下的求助动作，都被厌恶地躲开。</p>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觉得烦。”完全是在装可怜了。怀姣心里巴不得邢越烦死他，最好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才好, 只要别像现在一样, 一言不发地把人堵在狭小的杂物间里恐吓一般盯着他。</p>
邢越眉峰微挑, 冷酷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动。</p>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温和多少, 他说：“已经很烦了。”邢越垂着视线, 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面前的怀姣。</p>
烦到看见他红着眼眶说“不要凶我”时会下意识闭嘴，看见他趴在别人背上会忍不住恶语相向。</p>
烦到两次三番阻止别人恶意对待他。</p>
“膝盖给我看看。”邢越对怀姣说。</p>
怀姣都楞了下。</p>
他看见邢越从口袋里拿出瓶筋骨伤喷雾，似乎是要给他……</p>
“还要我蹲下来？”</p>
确实是给怀姣的, 只面前人脾气不好，就算是在做好事也露着一脸不甚耐烦的表情。</p>
“啊，哦。”怀姣反应过来想做点什么，可他比邢越矮不少，膝盖那种地方要擦药怎么也得让面前人蹲下去。</p>
怀姣当然不敢啊，让邢越蹲着给他上药什么的，感觉说出来就会被打。</p>
“我，还是自己喷吧……”</p>
“你会按摩？”邢越皱眉打断怀姣的话，“不揉开你打算继续瘸着腿让人背你多久？”</p>
怀姣闭了嘴，对方似乎对他早上让卓逸背下楼的行为极其不满意，开口就是一阵冷嘲。</p>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邢越脾气还坏的要死无法沟通。怀姣朝周围扫了一圈，木屋里唯一高点的只有身后的桌子，只是那桌子上落了很厚一层灰，周边还没个清理的工具。</p>
怀姣犹犹豫豫嫌嫌弃弃间，嘴巴抿了又抿，他拧着眉小声小气地跟邢越说：“桌子好脏啊……”</p>
明明自己头上身上也沾着不少的灰，小脸灰灰白白一片，脏兮兮的和昨晚在三楼摔过之后一样可怜，可他偏偏还在嫌弃落着灰的桌子。</p>
邢越被怀姣这模样搞得，又烦，又还说不出一句重话，他脸色很臭。在怀姣无辜可怜的视线下，他嘴上边恶狠狠地说他：“你怎么这么烦。”边动作很快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p>
干净帅气的黑色派克服外套往桌上一甩，动作间扑起一层厚重的灰尘。</p>
怀姣看傻了，等被邢越皱着眉瞪过来时，才后知后觉地往桌上坐了上去。</p>
——可恶，万万没想到会是暴躁忠犬攻</p>
——他mua的，白他妈期待一场</p>
——这你妈人都逼进小黑屋了，结果他妈只是擦药药，我人无了</p>
——我是坏妈妈，刚刚有偷偷期待过很糟糕的剧情呜呜</p>
——姣姣很好，是老公不好，老公想看坏男人爆炒姣姣呜呜</p>
怀姣：……</p>
我现在已经不会脸红了。（才怪</p>
怀姣卷裤腿的手指都在泛红。邢越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出声。等裤腿挽到膝弯以上，他才有空将视线移过去。</p>
确实是很严重。头一晚还只是发红泛青的膝盖处，现在微微肿起，露出了可怕的乌紫色，被那粉白膝弯一衬，越发显得严重。</p>
邢越眉心都蹙了起来。</p>
略显冷漠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似乎也有些不高兴。在怀姣小心翼翼看过来地视线下，冷着脸沉声道：“这样也不知道擦药吗。”</p>
说完又接着补充了句：“搞成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p>
邢越似乎永远不会说软话，怀姣刚因为他脱下衣服给自己坐的行为而上扬些的好心情，因为这刻薄的两句话，又掉了下去。</p>
刚才还很怕这人，可怀姣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忽然又不怕了，和现在突兀升起的委屈情绪比起来，害怕似乎都可有可无。</p>
怀姣说：“不是你先躲开的吗。”</p>
邢越顿了一下，抬起点视线。</p>
怀姣脸上沾着灰，细白的皮肤染上脏色，他垂着眼，用和幼猫一样的低弱声线，跟邢越说：“我向你伸手了，可还是摔倒了。”</p>
邢越按在他膝盖上的手仿佛收紧了一瞬，空气里都是粉尘和药酒的味道。</p>
“不是我要弄成这副可怜样子的……我只是……”</p>
我只是控制不了。</p>
怀姣觉得自己现在很糟糕，膝盖很疼很疼的时候都没想真的掉眼泪，但在邢越面前，总是不可避免的，掉一次，掉两次。</p>
完了，话都说不完了。怀姣视线模糊前还在想。</p>
……</p>
邢越看到面前人垂下眼睛，眼眶微红的样子就知道不好。</p>
滚烫，带着怀姣温度的眼泪“啪嗒”一声，正砸在他手上。</p>
面前人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只湿着眼睛，红着鼻尖。邢越长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他也不是没见过别人哭，只是没见过怀姣这样哭的。</p>
一句：“你，哭什么啊。”</p>
声音都比平时慌不少。</p>
怀姣一听到他声音更糟了，邢越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怀姣那眼泪忍不住似的一颗一颗就直往下掉。</p>
“喂……我没说什么啊？”</p>
怀姣不理他。</p>
邢越想到怀姣刚才说的话，确实是受了委屈没错，可，可这也不至于就哭了吧。</p>
邢越都没想通，他当时躲开完全是下意识的，那时的怀姣对他来说，和以前没有区别。邢越的性格，是对于不熟的不喜欢的人，连触碰一下都觉得难忍。</p>
他要是知道，头一天晚上的一个避让动作，能让怀姣现在哭成这样的话。</p>
他怎么也得……道句歉吧。</p>
“我错了……”</p>
怀姣抽鼻子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p>
“嗯……？”闷闷的鼻音都带着疑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