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呵呵笑道:“替我向你姐姐问好,啊。”
卓月美离开后,陈远眼里的黯然一闪而过,有些话,不能说出来,有些事,只能慢慢去做。
吴月荷对他敞开心事,已经表明她的难处,她的立场。父母大仇不报,喊冤在九泉,她怎么可能自私的放下一切去谈情说爱。
就算她再喜欢,心事未了,她也不会开心,不会快乐。人,总喜欢说别人该怎样怎样,从不说自己该怎样怎样,总喜欢幻想自己无所不能,却不愿意面对现实的艰难。当幻想终究不能实现,现实给自己狠狠一巴掌,于是乎,这些人,就选择了找个地方,一跃而下,结束生命。
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吴月荷要面对的,比自己困难一万倍,陈远明白,她一定会选择入宫的。拼尽余生,也要为父母洗刷罪名。陈远不会劝她,也不会阻止他。
别人幻想的强者,带甲百万,血流成河,为自己讨公道。咱们是弱者,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布衣一怒,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陈远回到江宁租住的地方,天色已经暮了,街上的行人匆匆。
秦淮河的灯笼一排儿亮起来,像水波一样流过去,霎时灯火通明,五彩斑斓。
刚进院子,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略带欣喜道:“你回来了。”
就像忙碌了一天,家里有娇妻做好了香甜可口的饭菜等待,陈远竟有这种错觉。定睛一看,原来是董家小姐。
少女的美,是任何胭脂水粉无法体现出来的。就像在现代,很多四十多岁的演员去演十几岁的少女,就算再多滤镜,也掩饰不了尴尬,表达不出少女那种天然的活跃。
青春的飞扬,面对未来的憧憬,面对陌生人的生涩,董家小姐才十六岁,正等待出嫁的年纪,面对的又是有婚约在身的陈远。今日的她没有以往的冷淡,而是有些羞涩,有些彷徨。天色一黑,这样等待一个男子,又害怕被人说道而局促不安。
陈远也不知道她来了多长时间了,很意外她能来,道:“董小姐,你怎么来了?”对方是少女,不能邀她进屋。
“我娘让我来的,不,不,是我自己要来的。”董小姐有些慌乱,低下头道,“哥哥出事,我们全家天都塌了,我娘,她,她要把我许给李家,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你救了我哥哥,我心里很感激。”
陈远笑道:“没什么,是你哥哥福气大。”
“我娘,她,她想让你过府一叙。”她说着,想到哥哥对陈远的称呼,母亲的话语,她耳边开始发烫。
去她家做什么?陈远想到第一天穿越来她的咄咄逼人,对赵氏实在没好感。家里的老娘跟赵氏也合不来,真是剪不断理还乱,遂道:“马上就要秋闱了,我落下的学业很多了,等考试结束后,就去贵府。”
记得陈远说过,秋闱后,高中了才迎娶自己,但也说过,他是中不了的,就是变相的退婚,董小姐脸白了白。即便对陈远没有什么感情,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约在身,被对方嫌弃,就是奇耻大辱,羞愤不已,一时悲上心来。
陈远见她泫然欲泣,忙转移话题道:“董小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董小姐黯然,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陈远:“后日便是金陵诗会,以往我从来没有收到,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收到了邀请函,这是你的。”
陈远诧异,他连学堂都逃跑,还被邀请去参加什么诗会。只想用一句流行的话来形容现在的心情,诗会,诗会个屁啊。
将自己和董小姐一起邀请,不就是想要看自己出丑么,细细一想,就知道谁在暗中作梗了。
董小姐解释道:“金陵诗会是我大明建立以来,圣上重视文人设立的,一年一次,介时会有四方的才子云集,互相讨论学问,学政大人也可能会到来,是扬名的好时机,一旦扬名,以后前途自然坦荡了。”
扬名,就我这半桶水,就怕臭名远扬吧,陈远苦笑,对这诗会实在不感兴趣。
董小姐鼓起勇气:“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才子文人聚集,也想去看看,你,你后天等我。我读书不多,怕会在会上闹了笑话。”她说完,脸上布满红云,低下头,娇俏的身影已到了门边。
陈远摸着下巴,这,我答应了吗?那,我可以拒绝吗?能够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