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不禁在想,难道白马将军还打算统领这支无敌军队一个猛子像小溪汇入河流一般扎进凉国人的盾阵当中吗?
他们所差距的,在张燕眼中便是各路人马的独自作战能力,他看的清楚,山脚下马越御驾的令旗根本没有招展,也就是说他没有指挥任何兵马作战,那十几股骑兵仅仅是依靠着各自的将领在相互行进罢了,然而就是这种各自为战却又汇聚成一个整体,才叫张燕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那些骑兵各自信息不通,隔着黑山军的重重兵将穿行在阵列当中,却从未有两队骑兵撞在一起。张燕看出来了,他们并不是十余支阵型,而是大阵中包裹着小阵,小阵组成了大阵从而相辅相成。同时,张燕看出了阵型的演变,每一队骑兵都依照这自己本身的行进轨迹,将整个黑山军阵型切割成了十余道小块的队列,从而蚕食,并且整个大阵左边的骑兵在向右移动,达到一个节点便会再度掉头,重新杀回去,而右边的骑兵则刚好相反。
整个大阵在停止中包含着运动,运动中亦有停止。
张燕不懂什么天人之道,但他知道,凉王这阵势有道。
他盯着阵型看了那么久,他的步卒始终都在被杀戮,黑山人的环刀对凉国骑兵造成的伤亡甚至比不上他们的脚蹬,不过他看出这个阵型的弱点了,或许他能够将自己的部下从这个绞肉机一般的阵型中营救出来。马越此阵尽管锁住了黑山军逃跑的希望,但同样的也有弱点,那便是他对外围的部队没有丝毫控制力,也无法防备大批骑兵的进攻而张燕,刚刚好就有一支骑兵埋伏在山麓中。
张燕挥动了令旗,对部下说道:“让骑兵冲开缺口,向那个位置冲击,为步卒放出逃生的路!”
远远望去,远方那些白马骑兵义无反顾地在同时对凉国的圆盾阵发动了冲击。
张燕叹了口气,在心中对公孙瓒说了声抱歉,同时也对自己感到抱歉。
恐怕终张燕一生,都无法为渭南城下的袍泽兄弟复马越之仇了。至于公孙瓒他倒并没有那么多的愧疚,他明白,公孙瓒率白马义从亲自冲阵,或许他再拖住马越的精锐一会儿便能取得胜利。他也清楚,如果他撤走部下,公孙瓒也就一战而败。
但是他不得不撤,再不撤他仅剩的兄弟们恐怕就死光了。没有黑山人的黑山将军,算什么东西?
令旗招展,一支黑山骑兵自山麓中奔杀而出,尽管数量不多却足够打乱掉阵型的节奏,顿时叫马越大惊失色,急忙指挥部下挥动令旗,指派军队变阵。
仅仅是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黑山骑兵在凉国军队中杀出一道缺口,顿时让黑山军士气大涨,全部都朝着那个缺口涌了出去。
马越明白过来,黑山军仅仅是想跑罢了,马越也不在意,黑山军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伤亡,那便放他们走吧,当下驱动战车,战旗招展之中凉国骑兵弃了黑山军,全部向着被围困的关羽所部杀去,从外而内地要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而公孙瓒的白马兵锋方才冲击在厚实的盾阵当中。
白马无双,不是一句挂在嘴边的空话,精挑细选的幽州白马带着无匹的冲击力瞬间冲开两层盾阵,无论是挡在面前的矛兵还是盾兵,哪怕身披着厚实的铁铠也逃不过被幽州具装白马义从的铁蹄踏成粉末的下场。白马军当即冲开缺口,随后大批步卒顺着空档涌入凉国军阵当中。
关羽却并未惊慌,他看到马越已经督帅着凉王覆甲向着前面的缺口,马越出现在后方说明黑山军已经被击溃了,尽管时间比他要想的长了一点儿,但这就够了,公孙瓒已败!
当为首的白马义从连破三重军阵直抵关羽驾前时,旁人根本看不清关羽是如何动作,便见一道白光闪过,那骑兵歪歪斜斜地奔出两步便已是人马俱碎。
关羽歪了歪脑袋,扣上青色雕着大蛟的兜鍪,一身绿甲在火光中熠熠生辉,抬手甩开长刀上的血液,挺身上马奔驰举刀而出,高声呼道:“大凉兵马听令,杀尽敌军,邺城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