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泾县渡口江面上,四丈锦帆船上灯火通明,二十多个光着膀子的醉汉三五成群地在甲板上谈天说地,聊的不亦乐乎。
这是马越呆在丹阳郡的最后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将会乘船顺流而上,乘锦帆!
“大兄,你一直朝我笑什么?”
彭式穿着一件单衣以束带稀松地系在腰间,光着脚靠着桅杆箕坐着,一壶老酒在他手上晃着,发觉甘宁在一旁跟马越背靠着船帮朝他笑,便灌下一口酒问道。
哪知道他不问还好,一问甘宁跟马越笑的更厉害了。
“不是,你俩笑什么啊?我脸上有花吗?”
甘宁光着膀子,穿着垮裤盘腿靠在船帮,酒壶被他放在地上东倒西歪,一面做着奇怪的表情一面学着彭式左手弓右手箭从树林里跑出来的模样,看着彭式气急败坏地问,更是让甘宁笑的前俯后仰。只差四仰八叉地趴着锤甲板了。
“阿仲别急。”马越也笑的肚子疼,伸手安抚着彭式说道:“兴霸跟,兴霸跟我讲你我从树林里冲出来的模样,说我像个催债的泼妇提着棍子赶着十几个人跑来着。”
彭式一皱鼻子,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看着马越,不屑地说道:“不用说,大兄肯定是在笑我出来的样子,八成一直在说我。”
闻言与甘宁对视一眼,马越捂着肚子笑的更厉害了,甘宁刚才确实是在说他,说他的模样太傻了。到底他们是共事多年的兄弟,骗都骗不过。
甘宁撇着嘴巴对彭式笑道:“谁让你他娘像猴子一样连刀都不拔,拿着弓当长矛使就冲出来了……要是那些山贼胆子再打一点随便一个无名小卒就能把你捅个通透。”
“君皓太凶,头上顶着咱们的箭雨提着跟大铁疙瘩就从山坡上冲下来,我就是气性没憋住,诶,大兄你是没见那祖郎喋喋不休的那副死模样,你要见了一准都不等他进射程就一箭射死他了!”彭式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跟在君皓屁股后头跑,谁敢动我?一路畅通无阻,凡是挡在前面都被君皓提着那打铁疙瘩抽飞了。
“啧啧,是。君皓确实勇猛。”一听彭式这么说,甘宁也忍不住点头,马越从林中踹飞一个山贼提着铁棍赶着祖郎十几个逃命的画面还在甘宁脑袋里盘旋着,甘宁突然坐正了身子,对马越问道:“诶,我就纳闷了,你说你那么勇猛,当时怎么就败在祖郎手里了呢?”
“打仗这事说到底不就是个士气吗?”马越摇着头说道:“不是我勇猛不勇猛的事情,他们本来以为把阿仲二十几个人包围了,猛一下山上一波箭雨射下来,就已经震住他们了,如果没人动那就是僵持,一旦祖郎有些胆识一波反冲到底山下他们人多,那阿仲他们二十来个人就危险了。”马越现在说起战术还真有一点久经战阵的模样,他挥手在甲板上一摆,说道:“这个时候我冲下来,这叫把握战机,根本不是我多勇猛的事情,只需要有一种所向披靡的气势把敌人吓住就行,士气衰败的结果就是他们拔腿就跑根本不敢回头,可能他们许多人到死都不知道就只有我和阿仲两个人在后面追。”
“确实是!”彭式拍着手掌说道:“君皓冲下一弩便射中了祖郎,祖郎一跑带着许多人都跑,那时候山上的兄弟箭雨下来已经躺下个了,君皓上去砸翻三五个,‘呼’地一下那帮乌合之众就都开始跑,直接就被击溃了!”
甘宁点着头,说道:“从前……不说从前了,托君皓的福,我要定居在吴县顾府跟老师读书了,阿仲你后面有什么打算?还在江上走吗?”
“唉,我也不知道。”彭式叹了口气,有些颓唐地坐在甲板上饮了口酒说道:“我不像大兄你有那么好的机会,年少时咱们这帮弟兄如今也大多成家了,我自己在江上也混不起什么风浪,我打算把君皓送到洛阳后回钱塘,把船卖了看看能做些什么。”
甘宁跟着叹了口气,说实话,他现在自顾不暇,跟着蔡邕学诸子便决定了他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领着船队翻江倒海了,他一伙老兄弟也都结婚生子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跟着他胡闹,像彭式这样的他回老家能做什么呢?难不成在渡口做个摆渡人?突然,甘宁的目光转向马越,问道:“君皓,你还会不会复起?”
“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有事的话陛下应当还是会用我的,再有就要等我老师从幽州回来再做打算了。”马越耸着肩膀,“我倒是并不在乎这两年是否仕官,如果陛下与公府不征辟我,我便在家里勤练弓马,再读些书,怎么突然问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