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城中,张宝张梁推开太守府的房门,朝背对着房门站立的张角躬身行礼,随后问道:“兄长,深夜召我二人前来可有要事?”
张角转过身,八尺身高的伟岸丈夫发髻已露出点点斑白,风风火火的黄巾起事不过半年,张角却走过了大半生。
“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六年呢?”张角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朝自家的两个兄弟缓缓张开衣袖,说道:“坐。”
张宝张梁二人闻言立即跪坐在蒲团上,张宝跟随张角布道十四年,已经在心中真切地信奉张角为唯一真神,当年张梁还小,即便到了现在他对张角仍旧(www.hao8.net)有着很大的畏惧之情。
张梁挺直了脊梁跪坐在蒲团上目不斜视,诚惶诚恐地将双手伏在膝盖上,有个大贤良师的哥哥,在他人眼中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全天下都有他的信徒,可这事儿在张梁眼中一点都不好。
以教义来约束家人的兄长,在年轻的张梁心中,兄长在仙风道骨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磐石之心,坚不可摧……不近人情。
年少时每当他对人生产生疑问时,精研道法的兄长总以太平经中的论断来告诫自己。
兄长可以对自己讲道法,自己讲出的道法那些同岁的少年却是不听的,终归,还是要依靠自己用拳头把道理找回来。这种事情在张梁的少年时期屡见不鲜。
以至于如今的张梁武艺高强。
正因如此,当张角身上终于沾了一丝‘人味儿’,问出“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六年”这种感慨光阴的话时,张梁跪坐在蒲团之上,低头凝视着面前的一个小石块,说道:“兄长何云年岁,圣书有云,五七之岁,流布玄津,功德遐畅。”
跪坐一旁的张宝匆忙瞥了任性的弟弟一眼,赔笑着对张角说道:“如此时节,自然是有所感慨的,三弟年少不知兄长艰辛,兄长不要怪他。”
“唉。”张角摇了摇头,像是欣慰一般的笑了笑,盘腿坐在二人面前说道:“只怕来日无多,不过半年教众百子死伤过半,你二人可知近日汉廷又来调兵遣将,皇甫嵩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切莫掉以轻心。”
笑意在眼角一闪而逝,张角便再度恢复了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张梁不屑的撇了撇嘴,说道:“那卢植不也是大汉名将,还不是奈何不得我等被皇帝贬为庶人,别说是皇甫嵩,就是他刘宏御驾亲征到了黄天的地头上照样要被打回家吃奶!”
“三弟可不要这么想。”张宝摆手说道:“卢植在南边靠一张嘴平了几次叛乱,大小算个能人,但他手上的功夫不行,大哥的信徒不会轻易倒戈,只有实打实的硬仗才行,这个皇甫嵩是正儿八经从北疆战场上打过硬仗的将军,恐怕接下来的战争不会那么轻松。”说着张宝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张角问道:“兄长今日召我们来……可是有了汉军的动向?”
“不错,阿梁招来的那个褚燕是个能人,混出了可靠消息,昨日起,汉军的增援部队已经赶到了湡水对岸,不下万众,皇甫嵩击破了南方的黄天防线,朱隽在南阳被曼城拖出了脚步,幽州的兵马跟乌桓人打得如胶似漆,现在正是反攻的好时机。”
“那兄长的意思是?”
张角的面容不似往日年轻,有了几分苍老的神色,眼神却更加睿智,说道:“你二人速速布置,最迟明日午时汉军会有一次进攻,要阻止他们登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