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到了午时,三人已是疲惫不堪,沐老突然说道:“公子,前面有一大树,不妨我等去歇一歇,老朽去寻些水来!”
张粮抬头望去,路右侧正有一颗大树,只是树皮已经被剥去,尽管有少许绿叶,已显的死气沉沉了。树下还有一名衣着褴褛的老者,他低着脑袋,凌乱的头发遮住脸颊,似乎正在吃些什么。
三人来到树下,沐老向那人拱手道:“这位老友,不知可有多余的吃食,若能给予一些,我等感激不尽!”
那人一愣,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形容枯槁的脸。他呆呆的看了眼三人,随即哆嗦着向怀里摸去,半晌后取出一个小布包,他缓缓地打开了一层又一层,待露出里面物什时,三人俱都吃了一惊。
竟然是几条蚯蚓。
蚯蚓显然已死去多时,老人不舍的看了看,随后颤抖着手递给沐老。
此时,只听“砰”的一声,竟是张粮忍不住悲痛,一拳击向了树干,只见树叶哗哗而落。
那树下的老人却是大骇,慌忙叩头,连声求道:“公子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公子饶命”
三人连忙上去安抚,待老者渐渐平静下来,三人这才慢慢了解到,原来此中另有隐情。
老者原名楚农,家中本有二十亩田地,日子倒还过的去。有一子,名唤楚大壮,19岁那年大壮娶妻柳氏,后来夫妻二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叫楚小弟。儿子勤劳儿媳贤惠,一家三代合合美美,本是令人生羡,那曾是楚老汉最好的时光。
直到有一年,县里有个叫赵南天的大户,看上了他家的地,欲要购买,楚农嫌价太低,不肯贱卖。后来相安无事,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
谁知过了几月,悲剧便开始了。
那天赵南天向县衙状告说,楚大壮一家偷吃了他家的鹅,县令当即便下令拿了楚大壮。过堂审问时,楚大壮只说不曾偷。赵南天便使了银钱给县令,县令当即命左右对大壮严刑拷打,只打的大壮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却还是嘴硬不肯招供。
县令无奈下又传楚柳氏与楚小弟,楚柳氏也说不曾偷,待问到楚小弟时,才三岁的楚小弟口齿不清的说道:“吃鹅,吃鹅!”
县令等人大喜,将母子逐出了县衙,接着对楚大壮继续动刑。
待到第二天,楚柳氏去探监见了楚大壮,大壮已然血肉模糊,手脚俱断,不禁失声痛哭。
哭告无门的楚柳氏回到家后,喊来左右乡老,并带着楚小弟来到祖宗墓前,泣道:“列祖列宗在上,小女一家被奸人陷害,家逢惨变,身怀惊天冤情,哭告无门。今日请乡老做个见证,望祖宗有灵,他日保佑我们能遇到贵人为我家沉冤昭雪,小女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恩人!”
楚氏说完向祖宗叩头,随后她拉起了楚小弟,又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剪刀,猛地向着楚小弟的腹部扎去。
楚小弟顿时鲜血飞溅,当场殒命。
她并不停手,剪刀径直抛开楚小弟的腹部,却见腹内哪里有鹅,只有几颗螺罢了。原来竟是楚小弟年幼,“鹅”“螺”说不清楚,以至有了今日的祸端。
楚柳氏杀了儿子后,痛不欲生,猛的一头撞向了墓碑,也随儿子去了……
楚老汉说到此时,已然痛哭失声,听得三人也是个个带泪,沐桂英更是哇哇大哭,张粮双目赤红,手臂青筋隐现。
楚老汉接着说到:“儿媳出事那天,我不在身边,我若在,也不会……”
楚老汉抹了抹眼泪道:“大壮不久后被送回了家中,闻知恶耗,加上重伤难治,几天后也走了……我就卖了祖产,前往府城告状。哪知被那赵南天的儿子赵霸地知晓,将老汉我抓回了县里,日夜毒打,幸得有乡老说情,这才免了一死。
至此,老汉银钱被抢夺,已是无家可回,苟延残喘到今日,已然无颜面对祖宗英灵了……”
楚农说完又是垂泪。
一番话只听得三人肝肠寸断,张粮上前道:“楚先生放心,若有机会,我张粮定要为您讨个公道!”
楚农看了看张粮,叹息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那赵家有钱有势,又有官府撑腰,我等如之奈何…”
张粮正要说些什么,这时只听身后呼啦啦一群人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