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方才那段话,显然卫夫人已觉察到了些什么,且瞧着她走得稳稳当当,似乎这半个时辰走的那些路,真当散步那般悠闲,似乎未曾吃什么苦头。
果真是乡下来的低贱丫头!
丫鬟吃不准。瞧着时辰,那厢的樱花会也快到尾声了,自己也走得脚累,便陪着笑道,“瞧卫夫人这话说的,偌大的公主府。又岂会连个轿夫也叫不来?奴婢不过觉得夫人出身乡野,坐不惯轿子罢了。”
不愧是馥云公主的人,皆是眼高于顶的货色!
清莲在心里深深鄙视道,若非夫人拦着,她非要与这不识抬举的婢女好好说道说道!
贺桩也不知是对这番话听得耳朵起茧了,还是真的不甚在意。倒也不气,只道,“若是你家主子晓得你这般私自做主,给公主府落下怠慢客人的口实,你说你在这还待得下去么?也罢,不说这些了。还请姑娘好好带路!”
那丫头这下不敢再造次,领着贺桩来到一片妖艳绽放的樱花林内。
一阵微风轻拂而起,带来了不知名的醉人花香,却也将树枝上的樱花带离枝头,无数的樱花瓣在风中翩然起舞,像是粉色的轻纱随风浮动。恍若置身梦中。
贺桩一直觉得,樱花最美的时候,不是开得如火如荼时,而是即将死去,那一朵花细碎的花瓣凋零在空中,纷纷扬扬。飘飘洒洒,花虽落,香犹在,逸逸地被旅人嗅入,沁人心脾。
她立在花下,伸手接了一片,细细打量着,一时竟忘了移步。
清莲见状,捂着唇笑道,“在马车上还道領府的九公子是个妙人,而今瞧着,夫人也是有情致之人呢。”
“若说情致,怎么也得算上这栽花之人不是?”她端庄淡笑地讽刺道,瞧着清莲身后不远处,来者不善的馥云公主,微微屈膝行礼道,“见过馥云公主。”
且说馥云,早就听下人说了方才贺桩的那番说辞。心里气不过,抱胸冷嗤道,“听下人说,卫夫人迟迟未到,反而成了本公主失礼了?”
“不敢,臣妾不过就事论事罢了。”贺桩微微垂首,瞧着窄小的鞋面,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走了半个时辰,她的鞋里早进了石子,咯得她难受,想必已磨出血泡来了。
“不敢?本公主看你胆子倒不小!”馥云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个洞出来,“本公主好心好意地请你来,你竟不识好歹!”
“妾身何时到的公主府,想必您再清楚不过吧?”贺桩眉睫轻颤,握着绢子的手一紧。
馥云还想说些,却被后来的长公主打断,“馥云。不得无礼!”
馥云公主不得不甘心地退下,一双凤眸泛着恨恨的水光。
长公主身着水蓝色的衣饰,上镶有繁复华美的金色花纹,款式雅致,绣纹精美绝伦,身材高挑纤细。
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佩戴精美的玉钗及其配饰,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曲线优美白皙修长的脖子。
一身蓝衣更衬得肌肤如雪,唇边习惯性的带着一丝笑容,美丽却不张扬,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显得主人的城府深不可测。
长公主站在另一株樱花下,微微侧着头看她如雪的面颊,透着份明澈安静的眼瞳,乌黑的青丝扭成长辫子,在额头上绕了一圈,这种扭法倒别致。
她袅袅静静的模样正如那正露芬芳的樱花,才出岫的轻云,长公主的目光在她温润如玉的耳垂上停留,那洁白的小耳垂残留着淡淡的红晕,似咬痕,刺得她眼眸生疼,却还是笑着道,“馥云被父皇宠坏了,还请卫夫人见谅。”
这还是自打贺桩撞见她与卫良和在一处,二人第一次碰面。
贺桩见她被人抓到尾巴还落落大方,她又有什么好尴尬的?玉雪般莹润的面庞也笑不露齿,“岂敢?”
长公主继而淡淡道,“仔细说来也是浮云疏忽,卫夫人伊回京,就该递帖子的。如今非但迟了,还累得卫夫人在府中四处游荡,本宫代馥云给你赔不是了。”
她这般放低姿态,贺桩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人,“长公主客气。”
长公主颔首,“来人,请卫夫人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