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发了话,不管这话显得有多荒唐或者幼稚,蒙洋都得不折不扣地执行。他出了办公室,果然把郝亚威、吴仕灿、冷飞云、王根基等一干公司的中高层干部都请来了。办公室主任郑语馨并不在冯啸辰邀请的中层干部之列,但她听说有映山红作为福利,也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抱了一大捧,然后突破众人假意的拦截,回办公室给那些小姑娘们分发去了。
“我下干校的时候,干校旁边的野山上,每年春天都会开很多这种映山红。那时候,每个礼拜天,我们这些人就会结伴到山上去采花,回来养在水桶里,半个月都不会谢呢。”
吴仕灿抱着一把花,给年轻人们讲起了自己的往事。
“嗯嗯,我当兵的时候,驻地旁边也有这种映山红。不过我们一群大头兵,也没这么雅兴去采花,就是看着满山的花,觉得挺开心的。”冷飞云也分享着自己的经历。
“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这种花呢,过去只在电影里看到过。”出生在京城的王根基说。
郝亚威是个没情调的人,他挑了一捧花拿在手里,然后看看众人,又看看冯啸辰,诧异地问:“啸辰,你把我们都喊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们送花吧?”
一句话把一屋子人都逗乐了,大家倒不是觉得这话本身有什么幽默,实在是郝亚威这种习惯性的煞风景表现让人忍俊不禁。公司领导之间,互相串个门,送个小礼物,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冯啸辰是觉得自己得了点新鲜玩艺,想给大家分享一下,到郝亚威这里,却要多此一举地问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
“老郝,你觉得我除了给你们送花,还有什么事情呢?”冯啸辰笑呵呵地问。
郝亚威却是显得严肃起来,他在沙发上坐下,说:“啸辰,其实你不派小蒙去叫我,我也正准备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也听到了消息……”
“什么消息?”冯啸辰也收起了笑容。其他几位中层领导见状,也都不再调笑,而是抱着花找地方坐了下来,等着郝亚威说话。
“经贸委给各单位下了一个通知,要求各单位统计未来一年内的创汇和用汇情况,看起来,是要加强外汇方面的控制了。”郝亚威向众人说。
“这种事不是三天两头都有的吗?”王根基有些不以为然地说。中国一向是个外汇短缺的国家,八十年代的时候,外汇紧张到公务人员出国都要精打细算,一分一厘的外汇都不敢乱花。这些年,随着中国参与国际经贸合作的范围不断扩大,外汇收支规模也随之扩大,外汇紧张的局面已经有所好转,不过国家外汇管理部门还是一点也不敢松懈,的确是三天两头发出通知,要求加强外汇管制,不得浪费,不得私自截留等等。郝亚威如此严肃地向大家通报这个消息,也就难怪王根基觉得不屑了。
郝亚威却是摇摇头,说:“小王,你有所不知,这一次上面的通知写得非常严肃,我感觉与以往发的通知大不相同,所以刚才还想着来找啸辰讨论一下,结果却跑到这里来领了一束花……”
众人又笑了起来,这么漂亮的花,在郝亚威眼里居然成了个累赘,也是让人够无语的。
冯啸辰跟着大家笑了笑,然后说:“老郝,你的感觉应当是对的,我也觉得,国家应当是在加强外汇管制,未来一段时间,咱们要加大创汇的力度,限制不必要的外汇支出,因为国家可能会有一段比较困难的时期了。”
“我没觉得啊。”吴仕灿皱着眉头说,“前两年国内经济有些过热,物价飞涨,形势的确不容乐观。但经过这两年的整顿,物价控制住了,外贸情况也不错,具体到咱们系统内,情况就好了,啸辰你是从哪感觉到国家会有一段困难时期的?”
冯啸辰返回自己的办公桌,翻出几份报纸,蒙洋接过来,分别递到几位干部的手上。冯啸辰用手指着那几份报纸,对众人说:“大家可以读一下我用红笔圈出来的那几篇文章,那是国内的一些专家的研究成果。过去两年,除了中国经济出现过热倾向之外,东南亚的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都存在着严重的经济过热,国内市场上充斥着游资。一旦国际游资开始兴风作浪,那么一场金融风暴将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