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不是说吗,一技在手,天下我有,真有本事,还能饿着咱?”
“是这个理,这些年净吃大锅饭,弄得小年轻都不爱学技术了……”
“什么叫不爱学,我们是被运动耽误了好不好?”
“韩总,你刚才露那一手,实在是太漂亮了。”钱晓龙凑上前来,说道,“我没你那么好的技术,以后在这个厂子里是不是就得喝西北风了?”
韩江月摇摇头道:“怎么会呢?技术不好的工人,我们会给机会,让你们好好学。在这之前,也会有一些辅助的工作交给你们做,只要愿意吃苦,收入还是能够保证的,只是没有那些高级技工的收入那么高而已。”
“你们这是打算搞阶级分化吗?”刚才被晾在一边的曹昌盛这会又挤上前来了,他扯着嗓子嚷道:“就算我的技术没你那么强,这也不怨我啊。大家都知道的,我们这代人,生下来就挨饿,一上学就停课,好不容易混了个高中毕业,还在家里蹲着待业了好几年。等到上班了,岁数也大了,比不了那些小年轻,技术差一点,能怨我们吗?”
这话一说出来,立马就得到了稀稀拉拉的一些附和。附和他的,自然都是车间里混日子的那些工人,韩江月口口声声说有技术的吃肉,没技术的喝风,这些人是心里最不痛快的。
韩江月看着曹昌盛,说道:“曹师傅,别说你十多年前进厂的时候多大年纪,就算是你现在的岁数,如果想学技术,也不是学不会。就你刚才铣的那条键槽,在我们新民厂,随便找个学徒工都不会铣得那么难看。铣床的那点事情,大家都懂,你这不是学不会,而是压根就没打算好好学。你这样一种对待技术的态度,能怪别人歧视你吗?”
“这我管不了。”曹昌盛知道讲理是讲不过韩江月的,只能耍横了。他知道,车间里多数的工人都看不惯他,韩江月露了一手技术之后,原来持观望态度的那些工人,也都站到韩江月一边去了,如果他选择讲理,用不着韩江月开口,其他工人就会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到了这个时候,他想到韩江月是个外来者,而且又是女性,想必是胆子比较小的,如果他表现得蛮横一点,没准韩江月就被吓住了。
“我告诉你,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就知道一点,谁特喵敢扣我的工资,我就跟他没完。我们临河人有这个血性,别怪我事先没跟你说清楚。”曹昌盛梗着脖子,对韩江月威胁道。
“你特喵算个狗屁的临河人!”
没等韩江月说什么,一个胖子从韩江月身后闪了出来,用比曹昌盛更横的气势斥道:“哪个临河人像你这样不要脸的,七尺高的汉子,还什么四级铣工,连个学徒工的本事都没有,你还跟我说什么临河人的血性。小爷我就是在临河长大的,你别跟我埋汰血性这俩字了!”
这一嗓子,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曹昌盛更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定睛看时,只见对方只有200斤挂零,身上倒是西服革履,像是个有点身份的人,可脸上那副神气,分明就是一个混社会的主儿。曹昌盛的横是装出来的,眼前这位仁兄的横,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最关键的是,这胖子实在是太魁梧了,如果要动起手来,三个曹昌盛捆一块,恐怕也不是胖子的对手。
“你……你是干什么的?”曹昌盛气短了三分,说话也有些磕巴了。
“我是韩总的保镖,宁默!”那胖子大言不惭地声明道,“你不是觉得自己是临河人牛叉吗,我就是在冷水矿长大的,土生土长的临河人。你想玩横的,尽管放马过来!”
“宁默,用不着跟他废话,国家是有法律的,谁想靠捣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都是妄想。”
韩江月喊住了宁默,然后转过身,对着全场的工人,用激昂的语气说道:
“各位师傅,要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榆重目前的情况,大家都是非常清楚的,减速机分厂唯有进行改制,引入外来的经营管理力量,才能够走出困境。我们新民液压机械厂愿意和各位师傅一道,开创减速机厂的新局面,希望大家支持。
从今天开始,到下个星期,我们有一周的时间让大家思考和选择。愿意留下与我们一起进行二次创业的,我保证你们能够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不相信我们的,或者想守着原来的铁饭碗混日子的,榆重也会给你们安排,我们绝不勉强。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咱们国家正在搞市场经济,未来的一切都会面临竞争,是激流勇进,还是被社会淘汰,取决于大家的选择。我韩江月欢迎一切有志气的合作者,我相信,我们工人有力量,我们一定能够用双手创造出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