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啸辰笑呵呵地在薛暮苍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接过薛暮苍递给他的水杯,说道:“薛处长,我可不是什么稀客,是你平常不到重装办来上班,所以我想见你一面都难。你问问刘处长他们,我是不是经常到你们行政处来转悠的。”
薛暮苍端着自己的水杯在冯啸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说道:“对对对,是我来得少。可是没办法啊,技校那边一大摊子事情,经委派去的两个副校长年纪比我还大,基本上就是半退休的状态,我只好把大事小情都挑下来了。说老实话,如果不是看在罗主任离不开你的份上,我早就想让罗主任把你派到技校去了。你如果愿意去,我把这个校长让给你当,我给你跑腿打杂。”
“那可不敢当,这不是折煞我吗?”冯啸辰装出惶恐的样子说道。
两个人说笑了几句,薛暮苍问道:“怎么,小冯,我刚才从窗口看到你在院子里来回转圈,是碰上什么难事了吗?说出来听听,我还真想知道,能把你小冯给难住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啸辰苦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无所不能似的。其实我这小胳膊小腿,还真没多大本事,这不,一个小小的企业厂长,就将了我的军了。当然了,他也不单是将我的军,连罗主任都被他给将住了。”
“有这么厉害?谁呀,说出来,我替你收拾他去!”薛暮苍夸着海|口道。
“马伟祥,海东化工设备厂的厂长。”冯啸辰说道。
“马伟祥?我有点印象。”薛暮苍皱着眉头说道,“他怎么将咱们重装办的军了?他也就是个副厅级的厂长吧,敢和咱们叫板?”
“不是直接叫板。”冯啸辰道,接着,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向薛暮苍说了一遍。薛暮苍乍听此事,也是颇为震怒,但细细一琢磨,也觉得不好办了。
“企业技术人员去乡镇企业干私活,而且收取好几千块钱的报酬,这件事的性质很恶劣啊。”薛暮苍道。
“你也觉得是一件恶劣的事情?”冯啸辰问道。
薛暮苍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不是的,我是说,这样的事情放在过去来看,是挺恶劣的。不过嘛,咱们现在搞改革,中央提供解放思想,很多过去不能做的事情,现在都成了中央鼓励的事情。就说农村包产到户吧,搁在十年前,那可就是要坐牢的事,可现在呢,直接写到中央一号文件里去了。要我说,董岩这事,应当也是符合改革精神的,他一不偷、二不抢,没有用公家的设备、材料,也没有出卖企业机密,他的收入完全应当算是合法收入嘛。”
冯啸辰笑道:“老薛,你的态度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刚才还说恶劣呢,这会就成了合法收入了,你不会是怕我不高兴,专挑好听的说吧?”
“不是不是,真不是挑好听的说。”薛暮苍道,“我只是刚才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和我们聘请工艺美院的老师来帮忙是同样的性质。他们这些人在原来的单位里无所事事,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到了我们这里,却成了宝贝疙瘩,能够为国家创造财富。你说如果不允许他们出来给我们帮忙,那不就是浪费了吗?”
“还是有点不一样吧,咱们重装技校好歹还是国营单位,肉烂在锅里。董岩是为乡镇企业工作,这就是区别了。”冯啸辰道。
薛暮苍道:“这就是观念上的问题了。既然咱们承认集体所有制,甚至个体所有制,都是社会主义的有益补充,那么国营单位和乡镇企业,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全福机械厂本身也是在承担国家的重点生产任务,董岩这样做,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嘛。”
“哈哈,老薛你的思想果然是够前卫的,这也正是我们的想法啊。”冯啸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