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的确是难啊。”冷飞云感慨地说道。
冯啸辰道:“这不就像是包产到户之前的农村吗?允许农民种自留地,他们就不愿意在集体的田里花力气。而如果不允许他们种自留地呢,整个经济又陷入僵化,最后农民的生活也无法改善。”
“农村可以分田单干,单位上怎么办?”冷飞云说道。
冯啸辰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还是应当有个规定吧。据我所知,现在类似于董岩这样的星期天工程师数量不少,大家都游走在政策规定的边缘上,谁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理。也不仅仅是技术人员会这样做,企业里的工人也同样有在业余时间干私活的情况,而且规模也不小。
与其这样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如出台一个明确的规定,划出公私的边界。比如说,规定只要不使用本单位的设备、材料、技术资料、专利和其他业务秘密,不占用工作时间,利用自己的能力为社会提供服务,不作为非法行为,不得打击。对于技术人员,还应当鼓励他们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为社会提供技术服务,弥补我国技术人员不足的缺陷。”
罗翔飞道:“把大家偷偷摸摸做的事情,明确规定下来,划出公与私的边界,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冯啸辰道:“这就叫把潜规则变成显规则。在潜规则之下,老实人吃亏,钻空子的人得便宜。如果把这些潜规则变成显规则,那么老实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做事。”
“这个提法不错。嗯,潜规则,这个词好。”罗翔飞点头赞道。
“这么说,罗主任也赞成我的意见?”冯啸辰喜道。
罗翔飞道:“我觉得你说的有些道理,既然我们无法避免这种情况,还不如认真研究一下,然后进行规范化。这样下面的单位在管理类似事情的时候,也有章可循。像董岩这样的技术人员,在为乡镇企业提供服务的时候,也知道自己的边界在什么地方,不至于出现过头的现象。”
“嗯嗯,罗主任说得对,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台一个这样的规定呢?”冯啸辰问道。
罗翔飞道:“这样一个规定,肯定不是咱们重装办能够出的,应当是由经委来提出。这样吧,下次经委开会的时候,我向张主任提一下,看看能不能列入日程。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今年之内这个规定就可以出台了。”
“今年之内……”冯啸辰捂着腮帮子,做出一副牙疼的样子,“罗主任,你没搞错吧,现在刚刚是年头呢。”
罗翔飞笑道:“怎么,你嫌太慢了?其实也没那么难,如果张主任对这件事比较重视,抓紧一点,让办公厅法规处那边赶赶进度,说不定有个半年时间就足够了。”
“那董岩怎么办?”冯啸辰问道。
“董岩?”罗翔飞才想起来,是啊,他们讨论这件事的出发点,是因为董岩的事情。如果真要花上半年时间去出台这样一个规定,董岩岂不是要在牢里蹲上半年时间?这不符合他们的初衷啊。
“董岩这个问题,还是由重装办想办法和海化设协调一下吧。”罗翔飞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是海化设向警察报案抓人的,如果海化设能够撤回自己的报案,警察也就不会再扣着董岩了。毕竟董岩的行为并没有危害社会嘛。这样吧,我给马伟祥打个电话,让他去撤了案子,我想马伟祥会给我这个面子吧。”
“可这样一来,我们还是很被动啊。”冯啸辰说道,“先不说马伟祥是不是会照着您说的吧。就算他答应放人,这就相当于咱们重装办求了他一回,以后再想要求他做什么,恐怕就难了。他与阮福根的矛盾是无法化解的,除非我们重装办收回分包给阮福根的任务,这样一来,咱们就相当于自己搧自己耳光了。”
冷飞云这回的观点倒是与冯啸辰一致了,他摇头道:“罗主任,光给马伟祥打电话,恐怕不行。就算他答应放过董岩,等董岩回到厂里之后,一双小鞋是肯定要穿上的,而且以后肯定也不敢再去给阮福根帮忙了。阮福根那边技术力量不足,离了董岩,我担心他完不成任务,到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最关键的是,一旦有了董岩这个例子,其他单位的技术人员也会有顾虑。咱们前面把阮福根宣布得这么好,如果他那边的业务出了问题,咱们下不来台啊。”冯啸辰皱着眉头说道。
罗翔飞懊恼地斥道:“这不是你小冯惹来的麻烦吗?当初是你拼命推荐阮福根,联系工人日报的事情,也是你出的主意。如果我们当初没把阮福根捧到这样一个高度上,现在也不至于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