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老爷子寥寥几句,如夜中孤灯,在漫天黑雾中撕开一个豁口,照亮方寸距离。
如果我不是方小冉,如果我能有另一个身份抛下一切重新开始,如果我能有幸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孩子……
我可以经营一个小店,可以没事四处走走,可以侍弄花草,画画闲画,可以牵着女儿的手给她擦净淘气后的泥土,可以亲她粉嘟嘟的脸蛋给她梳一头小辫子,可以听她童言童语,可以……
也许,我的女儿可以叫童童。
小童童。
我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心激动的跳了两跳时,床侧的机械也跟着嘀了两声。
赵阿姨围到床前来。一脸欣喜的道,“太太,您笑了。您……”
“我饿了。”我看着赵阿姨道,“我想吃东西。”
“好,好!”赵阿姨一连说了几个好字,转身忙碌起来,“太太,医生说过,您好些日子不进食,现在只能喝些汤水。过两天,就能吃粥了。到时,我给太太多做些太太爱吃的……”
当天下午,营养液撤下。我喝了小半碗米汤就再喝不下,空了许久的胃分泌出大量胃酸,灼的胃中火烧一样难受。
还好,这种难受没有维持太久。两天后,我已经能喝粥了。
因为配合治疗,我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床边的仪器一样一样撤下。七天后,我已经能在赵阿姨的搀扶下扶床走动。
每天夜里,余扬都会躺在我身侧。他不止一遍(www.biquwu.cn)问我,展老爷子许诺了我什么,让我突然之间想明白了。
我挣不开他双臂也就放弃去挣,告诉自己这是噩梦结束前的最后一抹梦尾。
等到我离开了,梦也就醒了,散了。
“我大约能猜到他许给你什么了。”半个月后的夜里,余扬舔着我耳侧道,“他给你你最想要的。一个孩子是不是?你最喜欢孩子,所以你恨我。可小冉,我可以给你,你还欠我一个孩子你记得吗?”
灯关着,我看不清余扬的脸。
“展寒阳,我不欠你任何东西。也不要和我提孩子,你不配!那个孩子是你……”
他捂住我嘴,阻止我说下去。
“好,我欠你的,我补偿你好不好。”他吻过来,手顺着我脸侧摩挲向下,落在胸前轻揉。
我闭上眼,说出的话是抖的,“如果你想我死,可以继续下去。”
“哈哈。”余扬大笑出声,“舍不得。方小冉我失去理智时都没掐死你,现在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死。”
“要我说谢谢?”
“谢谢,”耳侧,他止了笑,把我越抱越紧,“谢谢你没碰一碰就碎了,谢谢你还活着。”
余扬身子紧绷、轻颤,许久,喉咙里发出猛兽一样的悲鸣。
我忍着痛一动不动,他吼了多久,我心颤了多久。
平静下来后,他松开我,在我耳侧低语,“不管你心里打什么主意,都不要妄想了。方小冉,遇上我算你倒霉,这辈子,你别想逃了。”
我双手紧握,呼吸急促,胸腔剧烈起伏。
他手按上来,“别生气,乖。”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就是个疯子,变态!”
“没错,我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变态。”他语气变的轻柔,脸埋在我胫侧,轻吮耳后,“冉,我带你去纹身,纹一颗痣。”
折磨,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折磨!唯一支撑我吃好喝好的,就是时不时来看我一次的赫伯。
展老爷子正在给我规划我离开的日子,离开后去的国家。现在,只等我身体好了,能经得起舟车劳顿。
我噎着一这口气,瞄着上的日期一天天过日子。
这次醒过来后,余扬没有没收我的,也允许我看电视。
我从方方面面了解到。方小乔的病症算不上疯,她缺的是心理疏导。在江泽的安排下,她已经开始接受治疗,而且颇有疗效。
江泽……
和江泽联系过一次,电话里双方沉默(www.19mh.com)良久,他哑着嗓子吐出一句,“……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不要再做傻事。”
又沉默(www.19mh.com)很久。他道,“小冉,我想离异而不是丧偶,你不能这么坑我。我是帮忙的你还记得吗,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娶老婆?”
然后我笑出声来。
江泽的脸已经被我丢净了,虽然那天的事被余扬压的风水不露,网上查不到一点信息。可江泽爸爸的老友们都在场,还有那些宾客……
嗯,时隔几年,不再是毛头小子且事业算是有成的江泽再一次被押上飞机。
和我通电话时,好像已经被发配到加拿大郊区了。
几天后的中午,江泽用企鹅发来一片火红的枫叶给我看。下面配一段文字,“方小冉你孽做大了,我都快升中国区副总裁了,现在只能蹲在郊外数蚂蚁。最后问你句,约吗?”
我细看那片枫叶。上面居然真趴着一只蚂蚁。
心中一松,我大笑出来。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余扬。
收了笑,我侧躺在病床上不再看他。
白天和晚上的余扬是两个人,晚上的余扬关着灯我看不到神情,而白天的余扬一直在笑,那笑却不达眼底。
余扬走到我床侧,把拿过去翻看。看完。轻放到我枕侧,“只怕你和他约不了了。”他身上的气息冰凉,吐出的话也冰凉,“除非我死。”
我咬牙闭眼,睫毛不住的上下颤动。
我忍,我忍!还有几天,只还有几天。郝伯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一个时机。
展老爷子是可以直接把我接出去。很明显,他挺怕和他这个疯了的孙子硬碰硬。
就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