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恭恭敬敬的接过了明朝的铜钱，这些铜钱发型的时候正是明朝的鼎盛时期，铜钱本身的成色也是绝佳。</p>
可是换来的却是掌柜。</p>
掌柜恭恭敬敬的数完了铜钱的数量，然后放缓了说话的速度，解释起了兑换的规则。</p>
扶桑之地缺铜少铁，在扶桑的历史上，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拿还对岸国家的铜钱当做自己国的铜钱用，这其中的兑换规则自然也早就有了名目。</p>
换到了德川家发行的铜钱，还换了一些银子。</p>
千代小姐也拿出了一枚银子，兑了铜钱。</p>
她和女佣二人收好了钱，就和明月去逛上巳节的花店了。</p>
上巳节的花店不仅有许多的鲜花品种，还有不少的万年青。</p>
千代小姐看明月不懂这些万年青，就和她解释道：“听说这些万年青中的珍稀品种，一株能值十两。”</p>
“是如此啊。”</p>
明月小姐点了点头，算作了解。</p>
她本人实在是不懂这种绿植到底该怎么评判，据说是观赏叶片的不同颜色和造型，总是能分出各种各样的名字。</p>
两人买了樱草花，付了钱，就回了水户藩的府邸。</p>
明月先进了屋，找到了自己抄写的《三字经》和《声律启蒙》，给了千代小姐，千代小姐也郑重地向她道了谢。</p>
两人道别之后，明月抱着一大堆的樱草花进了屋，屋里面满是鲜花。</p>
山翁在屋后面的花园里看书。</p>
“屋子里头太香了。”山翁看着书，嘴上却在同进了屋子的明月抱怨，“那是水户藩自家的花圃种的花，上巳节的时候就用这些花来装点各处，那位水户藩的藩主还差人送了这些花过来。”</p>
与其说是送给山翁和舜水先生的节日礼物，倒不如说是为了侍奉舜水先生，连他好友的女儿都一起讨好了。</p>
“那也太香了。”</p>
闻到那熏了满屋子香味的花香，明月只觉得头晕目眩。</p>
“我倒觉得这没什么大事。”山翁说道，“这种太香的花，枯萎的早。”</p>
香气袭人的花枯萎的早，不香的花倒是能开的久一些，但是也开不了多久，也要败了。</p>
这是很常见的自然规律。</p>
“这些花连着花盆，过完了上巳节，不如送出去一些。”听到明月这么说，山翁却想到了早上提到的事情。</p>
想到这里，山翁便放下了手上的书，问道：“哦，是哪家的小少爷吗？”</p>
“？？？”明月一头雾水的看向了山翁，“哪里来的什么小少爷？”</p>
“哦，连个小少爷都没有。”山翁叹了口气，“扶桑的男儿都是瞎子吧。”</p>
</p>
听到山翁用家乡话排挤扶桑，明月忍不住又笑了。</p>
“道长这么促狭，倒不如赶紧把手上的菜单写完了，也好将来等着店家做了那些菜出来，让道长一饱口福。”</p>
“我这菜单是多年吃饭吃菜的经验之谈，明月莫非是对此不屑一顾？”</p>
听到这里，明月斩钉截铁，义正言辞的回答：“山翁若是有命，我自然是和山翁一起去吃的。”</p>
“哈哈哈哈哈。”</p>
听到这里，山翁大笑起来，又继续看起了手上的书。</p>
明月进屋去，收拾了那些屋子里的花盆。</p>
到了晚上，似乎还能听到远处的平民居住的地方传来了阵阵笑声和嬉闹之声。</p>
还有母亲骂孩子的声音，以及人声的喧闹。</p>
上巳节的时日，就算是到了晚上，也是极为热闹的。</p>
但是各藩的府邸却没有那么吵闹，而是井然有序的进入了睡眠的时间。</p>
或许会有小范围的庆贺，但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闹事。</p>
明月晚上横竖睡不着，不如出来借着月光看下院子里头的那些花。</p>
这些花在屋子里头的时候香的刺鼻至极，而放到了院子里头，味道就变淡了许多，闻起来也相当地有意思。</p>
就在她借着月光赏花的时候，被山翁戏称“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少爷”的鲤伴就来了。</p>
他的手上端着一盆花。</p>
看来也是给明月送花的。</p>
算上自己买的，水户藩的藩主送的花，别说屋子里头了，连院子里都快摆不下了。</p>
可鲤伴带回来的花，却真是惊到她了。</p>
鲤伴带回来的竟然就是在吕宋见到过的白鹤兰。</p>
白色的花苞害羞待放，那纤细的花瓣如同鹤翅一般美丽。</p>
“这个是！”</p>
看到明月吃惊的样子，鲤伴觉得自己这连日来的奔波都算是落到了实处。</p>
他心中宽慰，也立刻向她邀功：“这是我在长崎的荷兰商船上看到的花。”</p>
花了十两金子买下来的这盆花。</p>
鲤伴喜滋滋地说道：“我就猜到你一定喜欢。”</p>
明月确实是很喜欢。她当时对那桃红蝴蝶兰没什么兴趣，倒是相当喜欢那盆白鹤兰，可惜这两盆花都在海上没活多久。</p>
现在见到了鲤伴带过来的白鹤兰，她当然很高兴。</p>
“我是很喜欢……”明月笑了起来，“多谢你。”</p>
鲤伴瞧见她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多日的辛苦都值了。</p>
“唉，你笑起来真好看。”鲤伴不遗余力地夸了，随即又说道，“应该多笑一笑才是。”</p>
“当然是有了乐事才会笑。”明月又板起了脸，“没有乐事就笑，那是……傻子。”</p>
“我想到你就觉得心中高兴，脸上就带了笑意。”鲤伴又说道，“那我也不是见了你才笑的，难道我是个傻子吗？”</p>
他也没等着回应，又自顾自的说道：“那就容我当个傻子吧。”</p>
明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p>
山翁不喜欢扶桑的武士们那剃出来的发型，明月当然也是很不喜欢。</p>
鲤伴不是武士，无需剃发，他是半妖，一头长发，随意地用绳子扎了起来，比起其他的平民，反而更像是哪里来的浪荡公子。</p>
他的母亲是一国的公主，能够迷倒一个妖怪，想必也是个美人。他大约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也是如此的俊秀。</p>
鲤伴说完了，又板起了脸，叮嘱道：“明月小姐，若是你没怎么听过这种话，可千万不能被其他说这种话的人给骗了。他们都是想骗你的。”</p>
鲤伴又自夸道：“若是您想听这些话，我能说上千句万句。最好，”他说，“最好是只听我一个人说就行了。”</p>
听到这里，明月只想啐他一口，可又觉得他这样装怪卖痴，实在是——</p>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p>
鲤伴看到她笑，就知道她没生气，只把花放在了地上，又从衣袖里抽出一支茉莉花。</p>
也不知道他上哪儿弄来的茉莉花，也不知道这个时节上哪儿才能搞得到盛开的茉莉花。</p>
“我见到明月小姐的发型，就想到这花最衬这发型。”鲤伴兴致勃勃地看着明月，明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p>
“随你高兴吧。”</p>
鲤伴便摘下了断枝上的茉莉花，簪在了她的头发上头。</p>
发苞外绕着一圈麻花辫，茉莉花就轻轻盘进了麻花辫里头。</p>
他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劳动成果，又忍不住将缠在自己手指上的落发偷偷藏在了掌心。</p>
“好了。”</p>
听到鲤伴这么说，明月就转过了身。</p>
那茉莉花却随着她的转身，有一些落到了地上。</p>
鲤伴有些失落，但又觉得这样也是很美的。</p>
明月当空，清风朗月，上巳佳节，暗香浮动。</p>
鲜花散发的香气让人觉得头晕目眩。</p>
就连半妖，都觉得这样的香气让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p>
“我听说大阪的商人们会在上巳节的时候卖人偶给女孩子。”鲤伴张开了口，试图用话题找回大脑的思考逻辑。</p>
“我觉得那些人偶都不好看，还是花好看一些。”</p>
“花确实是很好看。”</p>
说到这里，明月又想到了一件事情。</p>
“听说崇祯帝的周后喜欢茉莉，每天早晨都要摘花缀于发上[1]。”</p>
鲤伴听到了这个见闻，却说道：“那崇祯皇帝一定不是每天给自己的皇后摘花戴。”</p>
明月反问：“哦，那又如何呢？”</p>
鲤伴却说道：“我可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