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空间，只有被选中的人，和阿瓦隆的女祭司才能出入其中。</p>
在这个岛上有一座神殿。</p>
神殿里供奉着旧神之中也最为强大的一位神明——大地之母。</p>
离开阿瓦隆的大祭司薇薇安，只有一个灵魂回到了殿内。</p>
薇薇安的鬼魂在殿内游走，她知道这个神殿的每一个地砖的缝隙里掉落了什么样的杂草种子，知道哪些种子破土而出，有哪些种子无法培养就死了。</p>
但这是植物，和人不同。</p>
人是有感情，有思想，人是自由的。</p>
薇薇安知道自己所做的选择都是逼迫他人变得不自由。可是这又能怎么办呢？</p>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自由的。就算是大陆本岛的哲学家，也无法解释“存在”和“自由”的话题。</p>
这两个问题都是相对的。</p>
在那些拥有哲学家的城邦里，薇薇安可以猜到这些人一定会为了这种事情争吵不休，可是这些争论毫无用处。</p>
薇薇安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画面，当时的那些哲学家、学者们一定会争论的面红耳赤，最后大家不欢而散。</p>
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得到结论，最后的结论是主办方的总结——</p>
我们决定将这两个问题交给后代们来处理。</p>
那个时候的所有人应该都想不到直到二十一世纪，都不会有人搞清楚这两个命题的具体定义。</p>
薇薇安正在随便思考的时候，她见到了一个人。</p>
准确来说，是半个人。</p>
他的体内留着一半非人类的血。</p>
那是梦魔的血，是非人类和人类的混血后裔。</p>
“梅林。”</p>
薇薇安叫破了那个白发男子的身份。</p>
对方冲着薇薇安露出了一个笑容。</p>
“薇薇安，你死了啊。”</p>
薇薇安不能理解梅林为什么能够一边微笑一边说出这种话来。</p>
这或许就是梅林这个魔法师的本质，也是昭示了他非人的本质。</p>
只有非人类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p>
似乎一切和梅林相关的、以自身基于人类的身份而无法理解的事情都可以以此做出判断。</p>
薇薇安知道这个解答可以拿到分数，但这不是正确答案。</p>
她知道正确答案，活着的时候知道，现在，死了之后，她就对“此”更不在意了。</p>
“梅林，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p>
薇薇安的灵魂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姿态。</p>
这是人死之后的灵魂。</p>
这就是来自大陆的神父们所传新教的教义核心内容之一。</p>
梅林饶有兴致的问道：“哦，什么问题？”</p>
他的身上披着白色的长袍，他的白色长发像是融化在白色的长袍之上。</p>
“你知道，我可以不回答你的疑问。”</p>
“这是大地之母的神殿。”薇薇安不知道梅林为什么要提这些事情，“你在神殿之内，就必须如实回答。”</p>
“我会隐藏答案的一部分内容。”梅林兴致勃勃地问道，“薇薇安，我们是和以前一样，要玩‘你猜我藏了哪些事情没告诉你’的游戏吗？”</p>
“我不想玩游戏了。”薇薇安长叹了口气，“我见过你的母亲，我也认识你的父亲。”</p>
当薇薇安说到“这里”，说到自己的双亲，梅林的脸上依然带着兴致勃勃地笑意。</p>
“哦，这个故事我听过很多次了。薇薇安，你还要重复这个故事吗？”</p>
薇薇安可以感受到梅林身上没有丝毫的杀意，也没有怒火，这是他非人的有一个体现之处。</p>
她真的不能理解梅林。</p>
他是魔法师，是亚瑟王的导师，他建造了卡美洛城，也知道这一起的结局，可他依然配合了这个故事的演出，他将一切指向了那个破灭的未来。</p>
他的身上虽然留着非人的梦魔之血，但是他不仅仅是月与大地子嗣（梦魔）的后裔，还是人类公主的后代。</p>
他身上留着一半人类的血。</p>
薇薇安觉得人类的血既然在梅林的体内流淌，那就应该会起到作用。</p>
“你是谁？你该做什么事情？”</p>
薇薇安问了一个和现在与即将到来的未来截然无关的问题。</p>
这不是梅林所期望的问题。</p>
但是这就是薇薇安。</p>
这是和梅林互相欺诈、互相施展智慧的诡计、有时候也恶作剧的薇薇安。</p>
梅林欣赏了一会儿薇薇安现在的鬼魂形象，这才回答：“我是梅林，是魔法师，是从卡美洛而来，是从亚瑟王的身边而来……我要亲眼看到故事的结局。”</p>
“你做出了决定？”</p>
“是啊。”梅林笑着点了点头，“我通过魔法看到了故事的结局，你觉得这是悲剧，你想要改变这个结局，可我觉得故事无论结局如何，是悲剧还是喜剧，是和平收场还是人类灭亡，这都是一场精彩的故事。我想亲眼看到故事的结局，并为故事里的参与者们喝彩。”</p>
薇薇安指出了一件事情：“你现在是这么说的，可你自己却在过去参加了这个故事。”</p>
不然就不会有“亚瑟王身边的魔法师梅林”的故事在吟游诗人们口中流传了。</p>
这才是旁观者不该做的事情。</p>
“哦，”梅林回答了薇薇安，“也会有观众参加戏剧表演的剧目吧。”</p>
“你对故事里的人倾注了感情。”</p>
薇薇安指出了真正的关键之处，她已经死了，所以可以无所畏惧的将这些事情指出来。</p>
毕竟，梅林不可能杀她第二次。</p>
何况，这是大地之母的神殿，如果在她的神殿中击杀一个灵魂，会惊扰到大地之母的安眠。</p>
梅林就别想活着离开此地了。</p>
“一但做了这种事情，你就没法孤注一掷的观察故事了。”</p>
梅林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p>
他似乎觉得和薇薇安争论这个事情没有意义。</p>
毕竟他和薇薇安争论了很久，从她活着的时候，一直到死之后，他们俩一直在争论类似的话题。</p>
“我是谁，我要做什么事情。”</p>
这是人们从数百万年之前的蛮荒时代就开始渴求的答案。</p>
大地之母给了最初的阿瓦隆祭司们答案——她们是大地之母的祭司，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侍奉大地之母。</p>
然后一代接一代，到了现在。</p>
薇薇安在活着的时候没有选定继承人，但是所有阿瓦隆的人都知道薇薇安的继承人是谁。</p>
——摩根。</p>
她是最合适的人选。</p>
“我想把大祭司的位置交给你。”薇薇安对梅林说道，“我考虑过了，我想交给你。”</p>
梅林摇了摇头。</p>
“你知道的，这是属于摩根的东西。何况你已经死了，根本阻止不了活人们的事情。”</p>
“是啊，”薇薇安叹了口气，“这是属于摩根的东西，也该还给她了。希望她能开心一些。”</p>
梅林看着薇薇安，问道：“那个愤怒地小姑娘还在尖叫吗？”</p>
薇薇安回过头，看向了梅林，叹了口气。</p>
“她心里的那个小姑娘还在尖叫。”</p>
◇◇</p>
佩莱斯王的伊莲公主有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p>
她爱慕兰斯洛特。</p>
圆桌骑士里最有名的那一位，也是绯闻最大的那一个。</p>
哪个姑娘不会爱慕兰斯洛特呢？</p>
谁看到他对自己微笑时，不会心驰神往呢？</p>
如果只是对自己一笑，就那么一笑，任凭哪个姑娘都不会毫不动摇。</p>
伊莲公主也是如此，那一年，阳光正好，风吹动了旗帜飘摇，在草坪上，有一名骑士骑着马而来。</p>
伊莲公主见到了他。</p>
他护送着桂妮薇儿公主回到卡美洛城，这是亚瑟王的未婚妻，他即将和这位美丽的女性结为夫妻。</p>
陪同父亲一起前来卡美洛的伊莲公主见到了无人不知的兰斯洛特。</p>
在那个时候，伊莲公主没有留意桂妮薇儿公主有多美——</p>
她们同为公主，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都将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一位国王。在圆桌之上，这些国王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就算亚瑟王是最伟大的哪一个，伊莲公主也无需妒忌。</p>
这位伊莲公主貌美如花，金色的长发如同黄金，她的双眼如同蜂蜜一样甜美温柔，她的笑容如同蜜酒一样醉人，她是父亲的王国里最美的女人，也是最娇纵的公主。</p>
她看到了兰斯洛特。</p>
她注意到了兰斯洛特脸上的笑容。</p>
她找到了自己和兰斯洛特的相似点，他们两个人的眼睛多么相似啊。</p>
她就站在兰斯洛特对面的地方，兰斯洛特抬头微笑——</p>
那个笑容是给他所护送的桂妮薇儿公主，可是伊莲公主不管不顾，她不管这些事情。</p>
她只知道，兰斯洛特笑起来的时候，夺走了她的心。</p>
让娇纵的公主变成了温柔地河流滋润着两岸的土地。</p>
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了嫁给一位英武国王的想法，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兰斯洛特。</p>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兰斯洛特更好的男人了。</p>
伊莲公主做出了判断。</p>
在亚瑟王的婚礼上，伊莲公主看到了这位完美无缺的国王。</p>
但是她的心，她的目光都落在了兰斯洛特身上。</p>
她的举动毫不显眼。</p>
在场的姑娘们大多数人都看着兰斯洛特。</p>
他们是贵妇人，是公主，是贵族小姐，是女仆们。</p>
她们窃窃私语，交换着讨论，兴奋的脸颊通红。</p>
男人们都被盛大的婚礼吸引了过去。</p>
女人们爱慕兰斯洛特，是爱慕他的英俊外表，是爱慕他的勇武，是他护送桂妮薇儿公主前往卡美洛时的信守誓约。</p>
甚至，她们都希望有这么一位骑士，为了自己而不惜艰难险阻，护送自己参加婚礼。</p>
伊莲公主和她们不同。</p>
她想“得到”兰斯洛特。</p>
身体和心都想得到。</p>
兰斯洛特拒绝了她的示爱。</p>
她终于是发了疯。</p>
不到发疯的地步，是不会去找居住在城堡里的摩根。</p>
这位摩根是亚瑟王同母异父的姐姐，也是阿瓦隆的女祭司，这两个身份让她变得异常的危险。</p>
信封上帝的伊莲公主抛弃了上帝的慈爱，投降了旧神的神秘之药。</p>
摩根这位阿瓦隆的女祭司告诉伊莲公主——</p>
“哦，我给你这瓶药。你喝下它，就会变成对方最希望见到的人，他会无法拒绝和你共度春宵的欲望。”</p>
伊莲公主拿走了药。</p>
她是一国公主，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受过惩罚，现在，她的惩罚终于到来了。</p>
她喝下了药，走到了兰斯洛特的身旁。</p>
兰斯洛特认错了人。</p>
那一晚上，桂妮薇儿王后终于无法阻止兰斯洛特的祈求，她所定下的严苛条件这位骑士都一一答应[注1]，也一一完成了。在这个过程中，王后的心已经被他所俘虏了。</p>
她和他约好了在今晚见一面。</p>
但是伊莲公主使了诈，她达成了自己的愿望。</p>
却摧毁了自己的心。</p>
她听到了兰斯洛特说的话。</p>
“桂妮薇儿。”</p>
伊莲公主备受屈辱。</p>
她感到了无上的屈辱。</p>
她离开了卡美洛。</p>
发誓永远不会回来这个令她受辱的地方。</p>
“这是她自找的。”</p>
摩根大笑。</p>
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带着他在城堡里走来走去，巡视着每一个角落。</p>
还不会说话的莫德雷德天真无邪的双眸注视着摩根，摩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嘴里念着她的母亲在她的婴儿床前哼唱的歌谣。</p>
这是阿瓦隆的歌谣。</p>
“……我的孩子啊，你终会回到阿瓦隆。但是不是现在，不是现在……”</p>
伊莲公主被发现怀孕了。</p>
她被父亲关在塔楼上，只能靠雨天落下的水和女仆端来的硬面包为食。</p>
她将这一切的屈辱和苦难都投掷在了兰斯洛特和桂妮薇儿的身上。</p>
这些屈辱都将被她百倍千倍的偿还。</p>
在伊莲公主生产的那天，她的保姆带来了一个产婆。</p>
这是摩根假扮的产婆。</p>
伊莲公主生下了一个男孩。</p>
那是一个和她一样有着蜜色双眸的男孩。</p>
伊莲公主虚弱的想要见一眼自己的孩子。</p>
“给我……还给我。”</p>
“不，公主。”摩根残忍的告诉她，“你不用抱这个孩子，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这个孩子不属于你。</p>
“不，还给我。”</p>
“公主，你需要休息。”</p>
伪装成产婆的摩根转身带走了孩子。</p>
就像是薇薇安在生产之后就直接带走她的大儿子高文一样，她抱走了伊莲公主的儿子，就像是薇薇安对自己那样，没有让她抱一下这个孩子。</p>
母亲和孩子的纽带，不仅仅是肚子里怀胎的那些时光沉淀下来的羁绊，而是在她生产后，抱住这个孩子的那一个瞬间。</p>
失去了这个瞬间，伊莲公主无法爱这个孩子。</p>
她的精力只能发泄在憎恨上。</p>
摩根没法对高文报以什么感情。</p>
因为薇薇安夺走了自己的大儿子，让她没能抱一抱这个孩子。</p>
她无法像爱莫德雷德一样爱高文。</p>
这些缺失的亲情，追根究底，罪魁祸首都是薇薇安。</p>
摩根将孩子放在了桂妮薇儿的身边。</p>
以为自己怀孕的桂妮薇儿、产生了假孕反应的桂妮薇儿，认为自己生下了一个男孩。</p>
那个从一出生就昭明了自己父亲是谁的男孩。</p>
从一开始，就被迫带着父母的罪孽出生的孩子。</p>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在中世纪的一些圆桌骑士相关故事的读本里，桂妮薇儿给兰斯洛特提出了一堆苛刻的要求以阻碍他追求自己，当然兰斯洛特都做到了。顺便在那个读本里是兰斯洛特追求的桂妮薇儿，而后者被动的接受了这个提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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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论坛体，那么按照大家的期望，以后和这个论坛体的后续直接在原有章节后更新。</p>
不开新的章节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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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把这个狗血的故事写完了。</p>
啊，真的太爽了。</p>
大家晚安，么么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