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沈韵听到这里，吓得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就这样？”</p>
“这就是‘一见钟情’啊。”</p>
“……不是被相貌迷住的吗？”</p>
“不是。”龙神摇了摇头，“大约是，青年发现，这个恶魔聚集的地方，居然还有像是这样一位天真善良的姬君吧。”</p>
（……真好骗？）</p>
沈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p>
是被骗了吗？</p>
还是单纯的，是在过去，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直接呢？</p>
“那位姬君因为长相不好，又没有什么文学上的才能，一直被家里的父母视为耻辱。然后，她遇上了爱慕自己的青年，就义无反顾的和他私奔了。”</p>
“！”</p>
沈韵觉得自己在听什么传奇故事。</p>
千金小姐和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私奔的故事，现实里居然真有啊。</p>
“青年带着怀孕的妻子私奔了。”龙神继续说道，“因为怀孕了，所以两个人才下定决心要离开，决定要私奔的吧。”</p>
“在私奔的路上，这位姬君生下一个女儿。青年发现了自己找到了更好地目标。”</p>
“比起深陷杀戮的仇恨，青年想要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创造一个大家族。”</p>
“那个年代小孩的死亡率很高啊。”</p>
“是啊。”龙神点了点头，“不过他们回到了村落后，村人们接纳了这对带着小孩回来的新人。”</p>
“这样。”</p>
“村子需要增加人口应对各种事情，所以就必须增加人口。”</p>
“可，就在这时，那位姬君生病了。”</p>
那个时代，人类的死亡率高的可怕，平均寿命又少得可怜。</p>
可青年不想妻子死。</p>
他留下了女儿和妻子，将所有的家产都委托给了村里的居民，请求他们照顾好自己的妻子。</p>
“青年去往了京都。”</p>
他希望在京都能够找到治自己妻子病的药。</p>
“这位青年……”沈韵一开始以为龙神说的青年就是术士，可这名青年在龙神的叙述里，半个术法都不会用，“他，不是术士吧？”</p>
“现在还不是。”</p>
龙神叹了口气。</p>
“青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龙神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人告诉青年，这个朝廷的天皇自己都治不好自己的病。你求人，不如去求神。”</p>
“那个人……是谁？”</p>
“您也认识他啊。”龙神的脸上带着苦恼的神情，“他有许多的名字，最为人熟知的那个名字——芦屋道满。那个指点青年的人，叫做芦屋道满。”</p>
沈韵想到了尸魂界的芦屋道满。</p>
那个芦屋道满烧掉了羽生蛇村上千年的恶意，在尸魂界放出了能够在恐怖的怪物身上产卵化蛾的咒术。</p>
他还是自己的书粉（自称</p>
也是安倍晴明的死敌和挚友。</p>
“芦屋道满啊。”怎么哪里都有他？</p>
沈韵都要佩服死芦屋道满了。</p>
龙神继续说道：“青年得到了芦屋道满的指点。芦屋道满也许是爱才吧，交了青年不少东西，也指点他去找可以求助的神明。”</p>
龙神振了振衣袖。</p>
“那就是我。”</p>
接下去的事情，龙神说的很简单。</p>
青年和神明交上了朋友。</p>
他恳请神明去救自己的妻子。</p>
“我救不了将死之人啊。”</p>
龙神将残酷的真相告诉了青年。</p>
狂怒的青年，挖出了龙神的眼睛。</p>
曾经不敢挥刀杀人，只能做下毒这种小家子气事情的青年，变成了能够伤到龙神的术士。</p>
那一刻，他就成了术士了。</p>
“这样啊。”然后的事情沈韵都知道了。</p>
术士飞奔回家，看到的却是妻子和女儿的尸体。</p>
那一年的村落歉收。</p>
饿死了不少的孩子，大人也都面黄肌瘦。</p>
病怏怏的无法下地的女人，和一个没法下地的小女孩，饿死是很正常的。</p>
迟了一步的术士，遇上了追赶而来的阴阳师安倍晴明。</p>
“晴明……”龙神慢悠悠的念出了这个名字，“他和术士做了交易。”</p>
这比知道芦屋道满是指点术士成为术士的罪魁祸首还让沈韵震惊。</p>
“安倍晴明没有杀死术士，而是告诉他进入黄泉的办法。”</p>
于是，青年用神明的力量前往了黄泉。</p>
他见到了黄泉女神。</p>
指着黄泉女神高喊“不许你变成她！”一个麻子脸的姑娘。</p>
可以幻化成来访者心目中执念之人相貌的黄泉女神，固执的想要留下所有前来黄泉的生灵。</p>
然而，青年在发狂之前，夺走了女神桌上的一支毛笔，回到了人间。</p>
这支毛笔，可以给没有名字的“灵”赐名。</p>
得到名字的“灵”，将会成为赐名者的式神。</p>
“黄泉女神，”沈韵忍不住问道，“她为什么想要将所有来访者都留在黄泉？”</p>
龙神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回答道：“我想，她是妒忌吧。妒忌生者的活力。”</p>
“诶？这个是您的猜测？”</p>
“不，这个是我的……想法。”</p>
沈韵无端端地想到一句话。</p>
活着的人，是不会明白被赶进黄泉国的人的心情。[1]</p>
人如此，女神也是如此吗？</p>
“姬君，想要制止这一切，您不杀死那些被召唤到现实世界的人。”龙神说道，“您只需要杀死这一切的起因就好。”</p>
“我不想杀人。”沈韵叹了口气，伊丽莎白女王的世界，是“不杀”“自己就会死”的蛮横无理的野蛮时代。</p>
可现代法治社会了——</p>
“您杀了我吧。”龙神提出了一个令沈韵惊愕的请求。</p>
“您杀了我，断绝了术士的力量。让他不要一再犯错。他想要完成的愿望是不会成功的。”</p>
神明做出了断言。</p>
“复活亡者……复活的，只有黄泉女神知道是什么东西。”</p>
“黄泉的污秽，不能进入人间。”</p>
“您不在意自己被利用了吗？”沈韵没想到赤司的推测和黑磨的指点居然都是真的。</p>
龙神将力量借给了术士，所以术士才能撑得起那么庞大的术法。</p>
“姬君，您听说过巨椋池吗？”龙神说起了别的话题。</p>
“京都的四方位的朱雀位巨椋池，在1941年被填成了良田。”</p>
沈韵想起来了。</p>
龙神是……掌管京都季节流转的神明。</p>
这位神明，也是四方神之一。</p>
“但是巨椋池被填了，京都的春天依然会过去，冬天依然会降临，第二年的春天也会准时到来。”</p>
龙神口中说出的话，让沈韵猜到了这位神明想说什么了。</p>
“现代社会已经不需要我这样的神明了。”</p>
“不，我需要。”沈韵斩钉截铁的回答，“您是我很重要的友人，我需要您。”</p>
那一刻，龙神仿佛见到了千年之前的月色之下，踏月而来的姬君。</p>
被风吹起的衣裙，在月色之下，美如仙人的姬君。</p>
千年前照耀平安京的月色下，曾有姬君踏月而来。</p>
现在，这位姬君跨越千年的时光，坐在了太阳之下。</p>
龙神做出了一方神明该有的回答：“您有何愿，请告知我。”</p>
沈韵深呼吸一口气，回答道：“我拒绝您刚才的请求。”</p>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原话是“讴歌生之快乐的人，不会明白被赶进黄泉国的人的心情。”出自《女神记》，作者是桐野夏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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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于月色下起舞的天女</p>
完成。</p>
卷三：浮于水上之花</p>
9月29日开始日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