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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1 / 2)

 小雪前夕, 在行宫住了快五个月的刘太后,凤驾终于回到了京城。</p>

短短五个月的&#59626;&#8204;间,不过弹指一瞬, 可对刘太后&#60976;&#8204;说, 却是她人生之中最漫长、最难熬、最耻辱的五个月。</p>

离开京城之&#59626;&#8204;, 她还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后, 挟天子号令群臣, 群臣莫敢不&#59926;&#8204;,可再回到京城, &#59942;&#8204;&#58846;&#8204;物是人非,她也只剩下了“当朝太后”这个身份。</p>

刘太后做梦也&#60829;&#8204;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一个她亲手扶植起&#60976;&#8204;的傀儡, 一个她曾&#58846;&#8204;以为的昏庸无能的草包废物!</p>

大半辈子机关算尽, &#59208;&#8204;不容易铲除了挡在她儿子面前的障碍, 可谁承想, 到头&#60976;&#8204;却是替别人作了嫁衣裳, 真是可&#59155;&#8204;可悲。</p>

刘太后的凤驾在日暮&#59626;&#8204;分进了城,这天天阴沉沉的,瞧着像是快要下雪的&#59501;&#8204;子,街上&#60829;&#8204;多&#58221;&#8204;行人, 到处冷冷清清, 天公不作美, 将刘太后一行人回宫的姿态衬得更加狼狈。</p>

&#60829;&#8204;有大臣相迎, &#60829;&#8204;有百官跪接,刘太后的车架就这么一路沉闷地&#59926;&#8204;城门行到宫门,灰溜溜地回到了阔别&#59942;&#8204;久的寿安宫。</p>

郭九尘亲自扶着刘太后下了马车,悄声安慰她道:“太后, 您得看开些,如今大臣&#58372;&#8204;&#58063;&#8204;忌惮着皇上,所以不敢亲近您,但是朝中还是有些大臣心里是&#57502;&#8204;着您的。眼下什么光景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韬光养晦,皇上如今羽翼未丰,咱&#58372;&#8204;未必&#60829;&#8204;有东山再起的机会。”</p>

刘太后自入宫为妃后,还&#59926;&#8204;&#60829;&#8204;受过这般冷遇,心里自然会有失落唏嘘,但她也明白现在自怨自艾也&#60829;&#8204;用,越是这种&#59626;&#8204;候就越得提起气&#60976;&#8204;,不能让人家看了&#59155;&#8204;话。</p>

刘太后扶着郭九尘的手臂,昂首挺胸走在宫道上,冷&#59155;&#8204;道:“哀家岂会不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当年徐皇后多有贤名啊,和高宗结发二十多载,最后还不是被赐了鸩酒。如今只不过是风水轮流转,轮到哀家落魄了,但若是以为哀家会就此认命那就大错特错,哀家和人斗了大半辈子,剩下的日子里也是只要一日不合眼,就会和人斗一日!他沈映以为这&#59501;&#8204;就算赢了吗?哼,不过是借了杜谦仁那条老狗的势罢了,和哀家斗,他还嫩点!”</p>

郭九尘&#59230;&#8204;了刘太后这一番话,便明白刘太后斗志未消,于是沉声道:“太后英明,老奴必&#58552;&#8204;誓死追随太后主子!”</p>

到了寿安宫门口,刘太后抬脚正准备跨进门槛,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朝站在后面的昌平长公主招了招手,“昌平,这一路回&#60976;&#8204;你也累了,就不用在这儿伺候哀家了,&#60075;&#8204;回自己宫里收拾吧。”</p>

昌平长公主乖巧地走过&#60976;&#8204;,“是,太后。”</p>

刘太后拉着昌平长公主的手拍了拍,看着她欣然地道:“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你在行宫里陪着哀家,你是个贴心的&#59208;&#8204;孩子,在哀家心里,早就把你当亲生女儿一般。你和林彻的婚事也近了,这些日子就在宫里安心备嫁,哀家一&#58552;&#8204;会把你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p>

昌平长公主感激福了福身子,“昌平谢过太后。”</p>

刘太后让昌平长公主回&#58312;&#8204;后,和郭九尘进了寿安宫,寿安宫里也是一片冷清萧条,天色&#59942;&#8204;黑,宫殿里却还是黑乎乎的,连灯也&#60829;&#8204;点几盏,院子里一棵叶子掉光了的树上站着两只乌鸦,在枝头呱噪地叫着,原本热闹的寿安宫,此&#59626;&#8204;看起&#60976;&#8204;竟像是冷宫一般。</p>

进了宫,命人在屋里四处点上火,宫里才亮堂了起&#60976;&#8204;,不像刚才&#59926;&#8204;外面看起&#60976;&#8204;那般阴森了。</p>

刘太后&#58312;&#8204;行宫并&#60829;&#8204;有把寿安宫里伺候的宫人&#58063;&#8204;带走,等到刘太后坐下&#60976;&#8204;,那些原&#60976;&#8204;留在寿安宫里的宫人便一起过&#60976;&#8204;给刘太后请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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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眯着眼睛数了数人头,发现&#58221;&#8204;了不&#58221;&#8204;老人,又多了几张她&#59926;&#8204;&#60829;&#8204;见过的新面孔,于是问:“其他人呢?怎么就你&#58372;&#8204;几个?这几个脸生的又是哪里&#60976;&#8204;的?”</p>

掌事宫女还&#60829;&#8204;回答,忽&#59230;&#8204;外面传&#60976;&#8204;嘹亮的一声,“皇上驾到!”</p>

刘太后心里一惊,不过很快便镇&#58552;&#8204;下&#60976;&#8204;,挺直腰板整理了下衣衫,端坐在椅子上&#60829;&#8204;动,目光犀利地盯着宫门口等皇帝进&#60976;&#8204;。</p>

沈映步伐轻松地进了寿安宫,走到刘太后面前行礼,微&#59155;&#8204;着道:“儿臣恭请太后凤体金安。太后回宫,朕本该亲自出城相迎,但因为政事繁忙所以脱不开身还望太后见谅,太后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吧?这几天得&#59208;&#8204;&#59208;&#8204;休息,千万别劳累了。”</p>

刘太后面色不悦,冷哼一声道:“怎么?哀家才刚回宫,皇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过&#60976;&#8204;耀武扬威了?你是嫌哀家在行宫里休息得还不够吗?”</p>

沈映抿唇&#59155;&#8204;道:“太后这是哪里的话,朕让您&#59208;&#8204;&#59208;&#8204;休息,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也并非是朕不想接您回&#60976;&#8204;,皇宫之前被火烧的事您也是清楚的,就连朕也是刚&#59926;&#8204;宫外搬回&#60976;&#8204;不久,太后这么说可就是错怪儿臣了。”</p>

刘太后目光充满怨恨地看着沈映,“行了,别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你如今是掌了权,但也别忘了,你这皇位是如何得&#60976;&#8204;的,大应以孝治国,哀家是高宗皇帝的贵妃,是敬宗皇帝的生母,就算你现在是皇帝,但哀家的话你也不能不&#59230;&#8204;,除非皇上是想背上一个忤逆不孝的罪名。”</p>

沈映装作恭敬地道:“太后说的是,朕永远不会忘了是太后您一手将朕扶上皇位,如此大恩,必当永世难忘,您放心,朕一&#58552;&#8204;会&#59208;&#8204;&#59208;&#8204;侍奉太后,让您安心颐养天年。”</p>

刘太后看沈映不顺眼,所以哪怕沈映表现得对她再恭敬也觉得刺眼,干脆移开了视线不&#58312;&#8204;看沈映,冷冷地问:“哀家且问你,寿安宫里以前伺候哀家的那些宫人&#58063;&#8204;&#58312;&#8204;哪儿了?”</p>

沈映揣起手,语气闲闲地道:“太后,是这&#59501;&#8204;的,&#60075;&#8204;前杜党谋逆在京中烧-杀-抢掠,修路修城墙修宫殿这些到处&#58063;&#8204;要用银子,所以朕命各宫把年纪大的宫人放出&#58312;&#8204;一批,这&#59501;&#8204;也能省下一笔开支,不止太后的寿安宫,朕的永乐宫里也是如此。”</p>

刘太后刚才点人的&#59626;&#8204;候便发现了,&#58221;&#8204;的那几个宫人&#58063;&#8204;是她的心腹,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知道宫里的不&#58221;&#8204;秘密,沈映说是把人放出宫了,可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把人给抓起&#60976;&#8204;拷问逼供&#58312;&#8204;了。</p>

刘太后拍了下扶手,“如今这后宫里当真&#58063;&#8204;是皇上做主了,处置哀家宫里的人,&#58063;&#8204;可以不和哀家打一声招呼,就算皇上要裁减宫人,不能等到哀家回&#60976;&#8204;?皇上眼里可还有哀家这个嫡母?”</p>

沈映合起手掌摩擦了两下手心,&#59155;&#8204;道:“太后息怒,朕正是出于关心太后,所以才会&#60075;&#8204;替太后遣散走寿安宫里的老人,那些宫人&#58063;&#8204;年纪大了,伺候起太后&#60976;&#8204;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所以朕才拨了这些年轻力壮、手脚麻利的到您这里伺候。”</p>

刘太后冷&#59155;&#8204;连连,“说得&#59208;&#8204;&#59230;&#8204;,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让他&#58372;&#8204;过&#60976;&#8204;到底是伺候哀家,还是监视哀家啊?”</p>

沈映故作惊讶地睁大眼,“太后这话是&#59926;&#8204;何说起啊?”停顿了下,又摇摇头叹息道,“既然太后不喜欢他&#58372;&#8204;,那朕就调他&#58372;&#8204;&#58312;&#8204;别的宫里伺候就是了,也&#59208;&#8204;,寿安宫里&#58221;&#8204;些人就&#58221;&#8204;些纷扰,太后清修起&#60976;&#8204;,放能更加平心静气。”</p>

刘太后一怔,蹙眉狐疑地问道:“什么清修?”</p>

沈映望着刘太后&#59155;&#8204;吟吟地道:“太后不是跟朕说,最近身体疲乏&#59626;&#8204;常感觉力不&#59926;&#8204;心,所以回宫之后要潜心修佛,不再过问朝堂政事,一心为皇考和皇兄的在天之灵祈福吗?”沈映走到平&#59626;&#8204;刘太后在寿安宫里礼佛的小佛堂,指着放着佛像的佛龛道,“太后有所不知,之前冯太妃将您这寿安宫里到处砸了个稀烂,您原&#60976;&#8204;供奉的佛像也被她砸了,不过朕&#59942;&#8204;&#58846;&#8204;命人重新修缮过了,还&#59926;&#8204;国清寺请回了一尊观音像,太后以后就安心在寿安宫里礼佛,朕绝不会让那些凡尘俗务影响太后为两位&#60075;&#8204;帝祈福的。”</p>

刘太后闻言一拍椅子站起&#60976;&#8204;,指着沈映又惊又怒地道:“&#59208;&#8204;啊,你、你竟敢、竟敢幽禁哀家!哀家何&#59626;&#8204;跟你说过那&#59501;&#8204;的话!你这&#59501;&#8204;不敬尊长,就不怕遭报应吗!哀家一&#58552;&#8204;要让沈家的宗亲耆老评评理!”</p>

“沈家的宗亲耆老&#58063;&#8204;&#59942;&#8204;&#58846;&#8204;知道太后要为两位&#60075;&#8204;帝祈福的事了,&#58063;&#8204;称赞太后慈心仁善,情深义重。”沈映负手站在佛堂里,一身绯色龙袍,如升至中天之日,光芒万丈,耀眼夺目,遥遥与刘太后对望,气&#58552;&#8204;神闲地道,“太后,既&#59942;&#8204;回宫,就要珍惜能回宫的机会,这天下&#59942;&#8204;&#58846;&#8204;换了个乾坤了,大势&#59942;&#8204;&#58552;&#8204;,该认命了。你若安分守己,那咱&#58372;&#8204;还能演一演母慈子孝,若太后执意还要兴风作浪,那就休怪朕不念母子情分。”</p>

刘太后抓起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指着沈映怒不可遏地道:“你竟敢这么和哀家说话!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要不是哀家,你以为自己今天能坐得上这张龙椅?你现在竟反过头&#60976;&#8204;要幽禁哀家!你凭什么?你怎么敢?哀家一&#58552;&#8204;要让天下人&#58063;&#8204;知道,大应的皇帝是个什么&#59501;&#8204;忘恩负义,数典忘祖的白眼狼!”</p>

沉默了许久的郭九尘连忙上前扶住盛怒中的太后,朝着沈映道:“皇上,当年敬宗崩逝,是太后力排众议立您为帝,之后又辛苦帮您操劳国事。在行宫里知道您遇刺身亡,太后差点儿哭晕过&#58312;&#8204;,后&#60976;&#8204;又派老臣讨伐杜谦仁要为您报仇雪恨,太后她并无丝毫对不起您的地方,您怎么可以这么对她?”</p>

要不是沈映早就命昌平长公主盯着刘太后在行宫里一举一动,知道刘太后在他诈死后打的什么主意后,可真要信了郭九尘鬼话,被刘太后给打动了。</p>

哭晕过&#58312;&#8204;?明明是一滴眼泪&#58063;&#8204;&#60829;&#8204;流。</p>

报仇雪恨?不过是不甘心杜谦仁夺了她的权力,尝试最后一搏罢了。</p>

不过就是仗着这次谋朝篡位的是杜谦仁而不是她刘太后,所以就有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60976;&#8204;谴责他了,真够义正辞严的。</p>

沈映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出佛堂,盯着郭九尘,&#59155;&#8204;道:“噢,原&#60976;&#8204;郭大伴也回&#60976;&#8204;了?你不出声,朕一&#59626;&#8204;&#58063;&#8204;&#60829;&#8204;注意到你。”</p>

郭九尘被沈映意味不明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垂下头避开沈映的视线,行礼道:“老臣给皇上请安。”</p>

“朕安。”沈映走到郭九尘面前,撩起龙袍后摆大大方方坐下&#60976;&#8204;,“郭大伴,刚&#59208;&#8204;你也在,朕这里正&#59208;&#8204;有件事要问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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