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谋眉头蹙了起来, 因为陶萄的话，原先的笑意也收了起来。</p>
久负盛名，地位足够, 江汉谋很久没有碰过壁了。</p>
他看向陶萄那双眼睛，沉郁且平静, 那里面没有讨好，也没有畏惧。</p>
江汉谋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熟悉的东西, 就像陶萄在他身上看到?了肆无忌惮的野心一样，只不过江汉谋读到?的不是陶萄的野心，而是某种他初出?茅庐的时候才有的东西——他并不感到?亲切, 而是从心里生出?一种微妙的排斥。</p>
他不乐意看到?这?样，因为他早已经不是这?样的人。</p>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一时间谁也没说话。</p>
过了一会儿?, 江汉谋才重新笑了起来。</p>
只不过这?笑和一开始的时候有点不同?，他问：“你拍这?个片子的时候, 就已经改变了他的人生状态。”</p>
“现?在却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评判我的对错。”</p>
“你不觉得可笑？”</p>
“你太年轻了, 别太把某些东西当一回事?儿?。”</p>
“自私不是高尚, 如果你分?不清，就多学。”</p>
江汉谋的声音沉沉的，说的话如同?秤砣砸在地上一样重。</p>
如果陶萄是半年前的陶萄, 如今可能会因为江汉谋的话而郁郁寡欢，自我怀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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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她?望尘莫及的站在云端的大人物，他代表着某个圈子、某种权威。</p>
他的话带着几分?奚落的成分?, 便也足以发挥巨大的杀伤力?，在她?自卑而懦弱的心肠上刀刀见血。</p>
只是陶萄不再是半年前的那个只有一腔野心的她?了，她?见过了不少人，也经历了不少事?。</p>
面对“大场面”, 她?不再是那个稳不住脚，一阵风过来就能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女孩。</p>
现?在江汉谋口里吐出?来的话如此狠辣，对于?一个名利场的新人，是极大的打击。</p>
如同?用生冷的鞋底沉默地来回碾压人的自尊心。</p>
然而这?种伤害，是在陶萄真的认可、尊敬，并把他视为权威的基础上的才能存在的。</p>
陶萄对江汉谋的认知在某一刻发生了转变，他的话，便只让陶萄认清了这?个人在某方面的本质，而产生不了什?么?伤害。</p>
她?的眼神还是平静，目光也清冷：“你说错了，江导。”</p>
“我拍这?个片子时，他只是一个素人，我把他拍进去，一切都是亲自征询他的意见。”</p>
“也许我的确会改变他，但是在此之前，我问过他了。”</p>
“你如果想?要找他，你便自己去找。”</p>
“你想?请他拍戏，便亲自去请。”</p>
“他不是我的员工，也不是什?么?随意可供转手的商品。”</p>
“如果他愿意拍你的戏，那是他的决定。”</p>
“而不是要我，或者你来决定。”</p>
“也许你有决定他人人生的本事?。”</p>
“可本事?不等于?权利。”</p>
陶萄说道这?里，将下滑的眼镜朝上扶了扶。</p>
然后看向江汉谋，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p>
她?嘴角微微上提，脸部肌肉也做出?了笑的倾向，然而眼睛是不动的，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笑意，就仿佛先前江汉谋朝她?说的话里带着的不明?显的刻薄一样。</p>
江汉谋有那么?一瞬间有了点惊和冷。</p>
不过很快，他眯起了眼睛。</p>
他心中本能地产生排斥，嘴唇动了动，他想?说点什?么?，陶萄却忽然从沙发上起身，道：“江导，周加西老?师还在外面等我，我就不在这?作久陪了。”</p>
“回见。”</p>
她?的话礼貌又干脆，说完之后，没有等江汉谋同?意，便起身出?了办公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