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举着长槊,一路奔回了家里的马圈,把长槊向地上一插,翻身跳下了黑云,摘去面具,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微黑的肤色,浓眉大眼,笔挺的鼻梁,朱唇白齿,颌下开始蓄起一撮小胡子,身长八尺,壮如熊罴。
他把脸贴在了黑云的面门,轻轻地抚了抚黑云的鬃毛,柔声道:“好朋友,辛苦了。”
黑云喷出一口热气,也在他脸上蹭了蹭。
杨玄感摸了摸黑云的脖子,转身大步流星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两个上来牵马的仆人听到了他中气十足的声音:“照顾好我朋友,它渴了。”
杨玄感走过了两道门,迎面差点撞上一个少女,那少女年约十七八岁,手持一把红色拂尘,婢女的打扮掩饰不住她绝世的容颜,瓜子脸,面如桃花,眼如星辰,瑶鼻瑶口,肌肤胜雪,发如乌云,头上扎着两个丫环,体态婀娜,穿一身粉色连衣长裙,腰间束着条绿色的裙带,脚上着一双红色绣花鞋。
杨玄感一见此女,舌头就象打了结一样:“红,红拂,是你呀。”
此女姓张,闺名初尘,多年前随母亲一起进入杨府,其母作了幼弟积善的乳母,后来留府作了杂役。
初尘渐渐长大,出落得越发标致,与一般在杨府长大的婢女不同。她从小就志向远大。情趣高洁。连所用的拂尘也染成红色,被人笑称为红拂女。
杨素识人无数,见此女天生聪慧,异于常人,便让她陪自己的几个儿子一起读书。
几年下来,红拂熟读史书,甚至对兵书一类也有强烈的兴趣,杨素考察自己的儿子们的课业时。曾几次当堂问她一些兵法,红拂皆对答如流,有些见解连杨玄感都不能及。
杨素曾对杨玄感表达过以后可以娶此女为妾的意思,只是杨玄感一见此女,平日里的威风与豪气都会消失不见。就象现在这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红拂略一欠身,对着杨玄感行了个万福,螓首微垂,朱唇轻启,声音优美动听:“世子回来了。老爷吩咐过,要你一回家就去书房见他。”
杨玄感道:“我去换个衣服马上去。”
“老爷吩咐的是马上去。还请世子这就过去吧。”红拂美妙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杨玄感想了想,道:“书房应是清修之所,我全身盔甲,不太好吧。”
红拂抬起了头,目光直视杨玄感,正色道:“老爷乃是大将,在府里世子就是他的属下,他的话相当于军令,没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兵法有云:呼名不应,点时不到……”
“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为慢军,犯者当斩。好啦,红拂,十七律五十四斩我前年就能倒背了。我这就去书房行了吧。”杨玄感转头向书房方向走去。
“世子请稍等。”
“又有何事?”
“红拂斗胆,还请以后世子去跑马场练武时,这马槊就不要带回了。”
“为何?”
“两丈长的马槊,被世子一路举着,在城中万一有个闪失放平了下来,会刺伤人的。还是留在那里的好,不然总会有人背后妄议世子在这皇城耀武扬威横行无忌的。”
“那我在家要练功怎么办?”
红拂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编贝般的皓齿:“在家打一支重量长度完全一样的不就行了?”
杨玄感来到书房,看到杨素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书,人却在出神思考,杨玄感看到那本书的封面,写着“北史”二字。
杨素也不看自己的儿子,缓缓地道:“听说你今天又把满记跑马场的大木靶打烂了?”
杨玄感心中暗暗得意,嘴上却说道:“回父亲,那靶子太不结实了,孩儿叫那刘管事下次换个纯钢的千斤旋转靶。”
“恐怕你等不到那个纯钢靶子了。”
“为什么?爹爹是怪孩儿在城里举着长槊,太过招摇了吗?还是您觉得孩儿和王世充走得太近?”杨玄感想到要给禁止去跑马场奔驰练武,一下子急了起来。
杨素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因为你将要刺的,不再是没有生命的固定靶子,而是敌人的血肉之躯了。这会儿高熲和王世充只怕已经在东面建功了,我们的速度还得加快才行。”
杨玄感闻言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笑容一下子上了脸:“阿大的意思是您要挂帅出征西突厥了吗?要孩儿随您出征?”
杨素点了点头:“今天朝议已定,关中陇右一带的府兵十五万,已经在灵州一带集结完毕,我们父子连夜出发,目标是已经越过大漠,向我陇右扑来的达头可汗,还有他那号称战无不胜的西域雄师!”
杨玄感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次除了孩儿外,玄纵和玄挺去吗?”
杨素沉吟了一下,道:“一并去吧,你们三个已经成年,应该见识一下真正的战阵,只是兵凶战危,一旦随为父出征,就不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的属下,若是犯了军令,照样军法从事,这点你可清楚?”
杨玄感吐了吐舌头:“阿大啊,平日里你在家里就把我们兄弟几个当成部属,每天早晨都要到您这里点卯,孩儿十岁时就背十七律令五十四斩,这些早就熟记于心啦,您就放心吧。”
杨素叹了口气,道:“慈不将兵,为父在家时对你们虽然严厉,但毕竟是在家,你们就算犯了令,最多责打一阵,不会真斩了,但到军中,便再无父子,你是长子,到时候一定要督促好两个弟弟,军法无情,勿教为父难做。”
杨玄感听出老爹话中的杀气,不由背上一阵寒意,忙正色道:“孩儿必不负阿大所托。”
在杨玄感起身离开书房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拱手道:“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杨素正拿出一幅地图,在桌上准备看,闻言道:“说。”
“孩儿这次可否将那些骁果壮士一起带上,也好搏个功名?”杨玄感虽然年方十九,但是也通读史书,熟知朝廷的典籍制度,很清楚在大隋当武官,非军功不得升迁,雄阔海等人身为骁果军官,却来给自己看家护院,如果打仗时不带上他们,只怕真的一辈子只能给杨家当打手了。
“你看着办吧,只是为父提醒你一句,战阵之上,吉凶难测,就连为父也未必能生还,那些骁果壮士乃皇上所赐,为父无权征发,你若想带他们去,须得他们自愿方可。”杨素仔细地看着那张地图,头也没抬一下。
杨玄感面带喜色,拱手行礼道:“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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