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消失的笑声之中,女妖化成的两个人,合而为一,又变成了一个,那个纯纯的、嫩嫩的小女孩,立于两忘的眼前,柔声道:“你好,我叫蜃。”
“腰子么?”两忘问道。
“……蜃,海市蜃楼的蜃。”
听到海市蜃楼,两忘想起了文伯伯给他讲的故事:
“一队商旅,有一次,在穿越一座大沙漠的途中,由于受到了沙暴的袭击,在沙漠之中迷了路。正当他们饥渴交加,无比绝望之时,看到了在他们眼前的不远处,耸立着一座绿洲,水波流淌,花树繁茂。商旅们又打起了精神,用尽最后的力气,想绿洲奔去……这群商旅走了好长时间,却发现无论他们怎么走,绿洲都在他们眼前;却无论他们怎么走,也都到达不了眼前的绿洲……最后,这群商旅们在那奔向那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的绿洲的途中,力竭而死,与一般的沙漠中的死者不同,这群商旅在死的时候嘴角含笑,面上没有一丝痛苦……”
在其他的沙漠、大海、古代遗迹等容易迷失之处,这种怪事也曾发生过。根据各种古代典籍的记载,这些事情皆为一个叫做蜃的幻妖所为。蜃本身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也并不是那种食人或吸血的魔物,但她却能扭曲光线,或者刺激人的神经,令人产生幻觉,在幻觉中迷失,在迷失中走向死亡。
“那些……幻术害人,都是真的么?”两忘开始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蜃,发觉这位娇小可爱的小女孩,恐怕不仅仅是饭粒儿的小便“尿不湿”那么简单。
“我只是让那些将死之人,看到他们最渴望见到的事物而已。”蜃淡淡的道,那天真无邪的少女面孔,露出了与之不相称的冷漠与无奈。
“所谓的真与假,谁也不能确切的分辨明白,人们只能看到他们想看的事物……”说罢,蜃轻轻的走向两忘,伸出小手,轻触两忘的额头,动作轻盈安静,宛若一缕微风悄悄带起来的雪片。
虽说蜃无形无质,但不知为何,当她那雪白的小手触及到两忘的额头之际,两忘的心中仍生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恍然之间,两忘眼前的景物似乎晃动了一下,只见绝再一次的站在了他的眼前——那冷峻的面孔,刀锋一般的双眼,不可一世的孤傲,与两忘的义父别无二致。虽然两忘之前也看到过蜃的变幻手段,明知道眼前所见的,只是幻象,但他的眼泪却依然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泪水模糊之际,绝忽的消失了,两忘的面前依旧是那个可人的小女孩。蜃淡淡的道:“色,你恨我么?刚才我骗了你。”
两忘摇了摇头。
“明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你却哭了,虚假的东西,有的时候反而更美……哦,能和我说一下么,刚才的那个人?”
虽有千言万语,当两忘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怔怔的回想着刚才那一闪即逝的绝的影子,一时无言。
“和我说的话,我就让你再看一会儿……”短短的一句话间,蜃的外形变化了三次,由小女孩变作了绝,又由绝变回了那个小女孩。
“利诱”之下,两忘终于开了口,絮絮的说出了他和绝一起生活的日子。话一出口,变得如解冻的溪水般,渐渐的停不下来,一讲就是大半天,但蜃托着下巴,却是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反而仔细的询问了绝在黑龙巴卡斯的身子底下,救出两忘的细节,和在那之后,这二人之间的种种详情。
这幻妖确实有过人之处,这种本应出现在久经风霜的老脸上的表情,显现在这小女孩稚嫩的脸上,就也没有让人觉得不妥。不知是不是妖魔都有这种天分,那位传说中的灭世之狼芬里尔的,几百世孙饭粒儿,无论怎么说,它最起码也是一只孤高的狼,但一直以来饭粒儿却也大模大样的混吃混喝,然而包括绝在内,竟然没有一位螭**士认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思索了一阵,蜃肃然道:
“……我可以帮助你重见你的义父,你相信我么……”
虽然两忘的义父绝,在离开之时,最后所留下的一句话就是“不要相信别人”,但事关再次与绝相见,况且虽然绝关于他脸上的黑纹和那一头白发什么也没说,但两忘却也隐约感到了他的义父,恐怕是情形不妙……
微微的一点儿迟疑,两忘点了点头,心中为自己开脱道:“蜃她是妖怪,不是人……”
“你义父如今的情形,确是不太好……但是你现在什么都不要问,只听我的,可以么?”
虽然两忘心中充满了疑问,但既然蜃已如此说了,两忘也只好强行忍住,又点了点头。
“色,你义父的状况……目前恐怕只有你能够帮得了他……但此事对你来说,却又是极为危险,怕是有五成以上,你会送了性命……”
两忘左手抚着腰上的大皮囊,沉默了一阵,双眉皱起,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看着眼前这个红发少年,蜃的嘴角微微一撇,心道:“色毕竟还只是少年郎,就算是一心想要救他的义父,但当听说会有生命安危,也会退缩……”<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