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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第三章 灰姑娘的圣夜 Evanescent Love(1 / 2)

 第三章灰姑娘的圣夜EvanescentLove

1

早春的京都,在冬季残留的寒冷中逐渐苏醒。

「早安。」

路上行人交换的京都腔话语,带著高雅的柔和感传了过来。遥一边窝在棉被里听著那些声音,一边想著「啊,我人在京都呀」。

依然窝在被窝里,她环顾陌生的室内。这里是租给学生的便宜公寓,虽然杨杨米是新的,但墙上还有著前任房客贴海报留下的日晒痕迹。不管是流理台、冰箱还是尚未打开的纸箱,这个狭窄房间里的一切,都能用一眼看完。

就算如此,她也获得了专属於自己的城堡。

她听见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拖动柔软布料的沙沙声。

下雨了。

「第一天就下雨吗」

遥埋怨地看向外面,在还没有装上窗帘的窗户彼端,五重塔变得有点朦胧。

她以为什么东西都收到行李里了,却忘了带窗帘。因为太匆忙了。

因为不想麻烦需要照顾年幼妹妹的母亲,遥坚持己见,从入学手续到去不动产仲介找

房子全都一个人包办。每次回到关西,当遥离开家门时,母亲文惠都会用悲伤的眼神目送她。她想母亲大概是觉得寂寞吧!虽然小惠还小,但母亲或许为自己没能替女儿作任何事感到丢脸。

明明没有风,孤伶伶挂在房里的紫色套装却微微摇曳著。

遥已经说过不用,文惠却硬是带她去百货公司,为了今天的开学典礼,买了这套衣服给她。对於说著「反正只穿一天,不如买平常穿的衣服就好」的女儿,文惠回答「这种场合很重要,反正你的钱包也是空空的,有什么关系」,便把衣服塞给她。那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母亲,至少能为女儿准备的一点心意吧!

看到那套紫色套装时,遥就会想起家人。

她用棉被角压住不禁发热的眼眶,忍住想哭的冲动。棉被角上传来崭新的气息。

遥想著这些,结果花掉太多时问,开学典礼即将开始。遥匆忙换好衣服,就连早餐也随便吃吃,就冲进市内电车里。她就读的大学,就在电车停靠的第三站。

明明撑了伞,静静落下的雨丝却偷偷钻进伞下。应该已经整理好的头发,在抵达大学前就塌下来,贴在头上。「真讨厌。」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短发拢上去。

她决定留短发,因为长发有著悲伤的回忆。与那一天、那个时候的回忆

遥突然看向二芳,一大群年轻人正和她一样准备穿过大学门口。他们也各自拥有对於

那一天的回忆吧!於是,被雨打湿的大学校门静静地迎接他们。

突然问,一阵在腹部震响的低沉引擎声轰然响起,遥的背後传来紧急煞车声。她吃了一惊回过头,一部鲜红色跑车就停在那里。跑车飞翼般的左侧车门从几乎只到遥腰部高度的车身上打开,一个相当帅气的男孩跳下车。那个人也读这所大学吗?正当遥这么想时,男孩冲到助手席那一侧,打开车门递出雨伞。

苗条的*腿落在濡湿的地面上,一名棕发女子下了车。所谓性感的身材,应该就是指她那样的身材吧!她就是会给人这种印象的女子。

那位女子接过雨伞依偎在男孩身上,两人不顾众人目光开始接吻。

因为这举动太夸张,连旁观的遥都觉得难为情。遥把目光从那对情侣身上栘开,穿过大学校门。

当她穿过校门时,「你是新生吧!」有人对她搭讪。在细雨中,各个社团像露天摊位般摆出桌子,正忙著说服新生加入。从网球社到魔术社、辩论社,甚至还有单纯的搭讪团体,各式各样的社团为了争取新生加入,正呐喊般地大喊著。

「你是新生对吧?」

突然有人抓住遥的手臂。她吃惊地看过去,抓住她的是个脸上还留著青春痘、一脸笑容的男学生。

「你对网球有兴趣吗?你的脸看起来就像写著有兴趣。」

「不、我没有」

「如果没打过,我来教你吧!当然,我们会很亲切的。」

遥就像以为伞能够拯救她似的,紧紧握住伞柄,但男生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害怕,半强迫地把遥拉往自己社团的桌子那边。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後方响起。

「你在这里呀!」

他们回过头一看,刚才搭乘跑车的女子就站在那里。抓住遥手臂的学生也许是被她的身材吸引住了,目光直盯女子身上,因此松开了遥的手。

「我们快走吧?」

女子说完後就牵起遥的手快步往前走。遥只能一边感到困惑,一边跟上她的脚步。

「像那种人,就要狠狠地拒绝他。」

走进建筑物後,她终於放开遥的手,这么说著,并对遥点点头。

「真是谢谢你。」

遥低头致谢,让她露出笑容。

「我们都同年,说话不必那么客气啦!我们都是新生吧?」

同年?遥不敢相信。同年纪的人会拥有这样的身材?她的身材与自己才刚开始显得圆

润的身体未免差太多了。与她相比,遥的身材就像个儿童。

「你也不用吓成那样吧?」

她这么一说,遥才发现自己正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她。

「对不起这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很失礼吧!」

「我们不足第一次见面唷!」

「咦?」

「刚刚下车的时候,你不是一直盯著我看吗?」

人家注意到了!遥的全身发热,真希望能有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我没有打算偷看啦只是有男朋友开车送来上学」

听遥这样说,她爆笑出声。

「别说了。那种家伙可不是什么男朋友,只是让他送我过来而已。」

遥不敢相信,同世代的女生会和只是送她上学的男人像那样公然接吻。大学里有很多人都这样吗?一想到这里,遥对往後的大学生活便感到有点不安。

既然拜托人家接送,当然该给他回礼罗!她这样回答後,重新注视著遥,对她伸出手。

「我是工程系一年级的七森小夜子。」

骁管学系不同,遥却常在校园内碰到小夜子。因为有两堂通识课同班,她们便会彼此坐在相邻的座位听课,午餐时问也偶尔会一起吃饭。不过还得加上一个条件,那就是小夜子没受男生邀请吃午餐才行。

能够结交到与高中时代相当不同的朋友,让遥觉得很有趣。高中时的朋友,不是紧紧黏在一起,连厕所部一起去,就是读同一班却疏远得连话都没说几句就毕业了。与那时候相比,遥觉得她与大学朋友之间的关系相当成熟。彼此虽然是朋友,却不会彼此束缚,这样的关系让遥很开心。同时,这也是不必深交,可以避免受伤的距离。

大学课程很有趣,遥觉得这就是自己想学的东西。高中以前的课程几乎没有自己可以选择的科目,从一大早就得听著无聊的课。不过上了大学,就可以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课程。与专业无关的通识科目也一样,只要感兴趣,就会觉得内容非常有意思。

所以,遥没机会感到适应不良,光是要学习课堂上使用的高阶知识就已经很吃力了。季节不知不觉来到夏天。即使已是夏季,遥也没有回到名古屋的老家。她一边聆听著压倒性的蝉鸣声,一边在大学图书馆读书。遥就像个狼吞虎咽的饥饿孩子般贪求著知识。

新学期开始後,季节在不知不觉问就已来到风中略带寒意的秋天。

在遥与小夜子一起上的通识课中,社会学概论的教授对学生们介绍了「AMPM理

论」。

「虽然叫AMPM理论,不过指的可不是上午下午,也不是便利商店(注一)喔!而是指後姆、前?***凇U馐歉菽反笳角搬岬纳缁嶙纯霰浠唇ü估砺鄣募偎怠S伸锻獠恳蛩兀灿腥顺谱鞔笤帜鸭偎怠L岢庵旨偎档难д撸羌又荽笱О乜死撤中5腡o汤普斯与大卫o古汀」

当她在笔记本上写下「姆大战」时,遥的意识突然飘远。那一天来临前的和平记忆一起在她的脑海苏醒。父亲抽的香菸气味、母亲在社区菜圃里耕作的背影、搬进狭小庭院里的塑胶游泳池被太阳晒热的水温,还有,与他之问的回忆。这些记忆如雪崩般一起苏醒过来。

「你还好吗?」

坐在遥身旁的小夜子一脸担心地注视著她。

「我没事,没什么。」

遥虽然如此回答,但因为回想起与他之间的事情而加快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连小夜子都听得见。

「振作一点呀!遥的笔记一定会大受欢迎,你的字又漂亮、内容又整理得很好」

小夜子一边这么说,一边盯著笔记本,露出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是谁的名字?」

咦?遥仔细一看,笔记上写了他的名字。那大概是在她涌上满满的回忆时,在无意识中写下来的。

「神名」

「你不认识啦!」

遥用连自己也觉得冷酷的声音说完,粗鲁地翻到新的一页。只要用橡皮擦擦掉字迹就好了,但是她做不到。因为一旦擦掉他的名字,他就好像会从自己的记忆里消失一样。

「是谁?你的男朋友?」

「不是,他已经过世了,在姆大战里走的。」

听到这些话,小夜子露出歉疚的表情,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就算只是在口头上,遥也对自己说他已死这一点感到自责。

接下来遥和小夜子都闭口不语,只是机械性地把教授所说的话整理成笔记。一边整理笔记,遥的意识一边回到前一页的名字上。

他令人无法忘怀的名字,即使透过薄薄的纸张,也将热度传达到遥持续抄写笔记的右手上。他没死,他还活著。但是,他们再也无法相会了。因为,他在「东京」里面。遥一直在挂心这件事,没心思听课。

终於下课了,遥在学生餐厅里点餐前,她心想还是应该把名字擦掉。於是遥打开书包寻找,却找不到笔记。看来她似乎把笔记忘在教室里了。

「抱歉,我忘了拿笔记。」

「真是的,慌慌张张的。」

听著小夜子的话从背後传来,遥已经冲了出去。

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不但对天天都会听到的「姆大战」这个字眼产生反应,回想起过去,又在笔记上写下他的名字,还忘了拿走笔记。遥赶向教室。如果有人看到那本写下他名字的笔记,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就会被人偷走了。

当她正准备打开教室门时,钢琴声从门缝里流泄出来。上社会学概论的阶梯教室角落有一架钢琴,午休时段可能有学生去弹奏钢琴。大概就只是这么回事,但是这首曲广

当遥走进教室时,坐在钢琴前的男学生身影跃入眼帘。太意外了,让遥发出短短的惊叫声,书包顿时掉在地上。

书包掉落声在只听得见琴音的大教室里格外大声。钢琴声停止了,男学生看向这里。

太好了,遥不禁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是他。可是,长得和他很像。

刚刚她误以为是他,吃惊得连书包都掉了。不过仔细一看,他们根本是不同的人。他

们的确长得非常像。眼睛也好、嘴巴也好,都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但是,这个男学生戴著眼镜,有双非常悲伤的眼神。不过,他的嘴角却浮现一抹静静的、彷佛在嘲笑一切的笑容。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巧合呀!忘了拿走写下他名字的笔记本,却碰见了与他酷似的人。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是回来拿东西的。」

遥这么对男学生说著,缓缓走下阶梯。她刚刚坐的是前面的位置。早知道会有这种事,就听小夜子的话,选择後面的位置就对了。男学生一动也不动地凝视著走下阶梯的遥。感觉到他的视线,遥一边装作在找东西,环顾四周,一边回望他的身影。

笔记本果然就掉在刚刚坐的长条椅上。遥确认著笔记内容,一边再次因为他的名字而心跳加快,一边把笔记本收进书包。然後,她又看了男学生一眼。

「刚才的曲子」

「你知道吗?」

男学生的声音与他不同,更加低沉而清晰。太好了,这个人果然不是他。

「是《卡吞的命运》,对吧?」

「没错。」

「是曾经流行过的情歌吧!」

「没错。」

那再见罗!遥对他挥挥手,开始爬上阶梯。她的背脊强烈地感受到男学生的视线。

「喂!」

他忽然叫住她,遥回过头。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

他这么一说,遥的心脏怦地一跳。怎么可能,遥如此说服自己後冷淡地回答。

「应该没有吧!」

「是我搞错了吗?」

「是呀!」

「你喜欢《卡吞的命运》吗?」

「没有,只是我以前喜欢的对象喜欢这首歌。」

男学生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

「不过,你弹得真好。」

「谢谢我偶尔会在这里弹琴,你有兴趣再过来吧!到时候我会演奏你喜欢的乐曲。」

「不,我想我再也不会来了。」

遥这么说t兀後,就背对著他街出教室。即使已经来到教室外面,她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

如果停下来,她好像就要被自己的思念紧紧缠住。

当她说出「我想我再也不会来了」时,男学生受伤的表情始终没有离开遥的脑海。连她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可是遥只能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自己也许会受他吸引。因为那个人长得和他很像。如果对方知道遥是因为这样才喜欢上他,不知道会受到多大的伤害。所以,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了。遥如此说服自己。

书包在小跑步的遥肩膀上晃动著,里面装著一本笔记本。字迹虽小,但是那本笔记上写了他的名字。

写了「神名绫人」。

2

那天晚上,遥在相隔许久之後再度梦到绫人。梦中的绫人和那时并没有不同,他以依然是中学三年级的模样对著遥微笑。

「神名。」

「美嶋。」

绫人用与那时相同的声音、相同的模样紧紧抱住她。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深处开始发烫。

「神名。」

当遥再次呼唤他时,还在微笑的绫人就像投影般越缩越小,退开到她无法触及的地方。遥一边哭泣,一边追在他的身後。她跑著跑著跌倒了,再度爬起来往前跑,却又跌倒了。不知道第几次跌倒时,遥的膝盖传来柏油路的触感。她仰头一看,东京木星就在那里。将绫人、将东京给吞没,把他们永远拆散开来,地面上的不祥行星

遥在这时醒来。

她的心脏之所以会剧烈跳动,并不是因为在梦里奔跑。而是因为绫人紧紧拥抱住她。即使是在梦里,他的手臂也有力又温暖。而且,她的胸口还染著他的气息。这场梦里表露出的**,让遥自己都觉得讨厌。

拜此所赐,她一大早就得使用洗衣机。

梦的记忆还残留在身体深处,遥前往学校。上课时,这样的思念不知消失到何方。遥再次重返普通的生活。

午休时问到来,当遥在校园里行定时,小夜子就走在她前面,与某个男学生边走边

谈。小夜子对那个人相当亲热,不过男学生与小夜子好像不太亲近——

原来还有那种不为所动的男生呀!

正当她这样想时,小夜子回过头注意到遥。

「遥!」

男学生也跟著回过头。

遥的心脏猛然一跳。

正是昨天弹钢琴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只有一瞬间,他们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遥慌忙移开目光,只看著小夜子一个人。男学生也一样,直到刚才都不肯和她目光相对,却不知为何,突然把头转向小夜子的方向。

「是你的朋友?」

「思,对呀!趁这个机会,我来替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资讯心理学系的美嶋遥。遥,他是工程系的秀才,如月树。」

虽然经过介绍,两人也只说了句「你好」,微微低头致意,尽可能不看对方。遥很尴尬。她说声「不打扰你们了」,就准备离开。「等等!」小夜子追了过来。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今天晚上?」

「思!」

「要说有空的话是有啦!」

「那你要不要去联谊?其实今天有个女生突然打电话来说不能去了,我很头疼呢!如果加上遥,人数就刚好了。」

「也是可以啦」

当遥欲言又止时,小夜子说著「那就决定罗」,接著一个人点点头,便跑回树的身边。於是,他们留下遥离开了。但是,树曾有一瞬问回过头,以无法言喻的目光看著遥。她的胸中微微作痛——

去参加联谊或许不错。与其为了这种事慌慌张张的,乾脆找个新男朋友还比较好。没错,我也该踏出新的一步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的联谊,正和遥的想像一模一样。就读同所大学的五个男生与五个女生一起喧闹著。

「咦,我找不到我的手机耶!呐,你能不能拨一下我的手机?号码是」

「好烂,这是用来骗手机号码的手法吧?大家都知道了啦!」

「我们去KTV啦!」

「裕介,你别再光是点动画歌喔!」

「你的生日是哪一年哪一天?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懂得占卜耶!」

被喧闹声包围著,遥觉得这样很好。因为这样有它的乐趣,只要在这种愉快里随波逐流就行了。至於什么留在东京的思念,还是抛弃掉比较好。

小夜子也像是很开心地玩闹著。尽管看起来像在狂欢作乐,其实小夜子一直追踪著遥的表情。

虽然只有一瞬问,树与遥之问交换的目光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小夜子马上明白,那不是初次相遇的男女会有的眼神。这使她产生了本能上的恐惧。因此小夜子才会约遥来参加联谊,好让她别把注意力放在树身上。

「对不起,硬是约你出来。」

与大家道别後,小夜子彷佛很歉疚地对遥说。

「没关系。我也很久没有玩得那么高兴了。」

「那就好。」

这时,小夜子的手机响起。

「喂!啊,什么。你是幸治吗?」

听这个名字,好像是刚刚参加联谊的男生。对了,那个叫幸治的男孩就坐在遥的面

前,拼命逗她发笑。他是个开朗的时下年轻人。

「啊,思思你等一下。一

小夜子按下保留键後,对遥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

二羊治好像很喜欢你唷!要不要试著和他交往?」

「咦?」

幸治的确很开朗,遥对他并不反感,可是这样就要交往吗?正当遥还在犹豫的时候,小夜子已经擅自往下谈了。

三羊治吗?思,遥也说没问题。」

遥小声地kang议著,但是小夜子笑著把手机塞给她。

「啊,是遥小姐吗?我是幸治。」

「是的,我是遥。」遥觉得自己的回应很笨拙。

「刚才真是谢谢你。我玩得很高兴。」

接下来他们谈著稳当保险的话题,幸治问她,暂时不用多想,要不要试著和他交往?遥觉得自己好像被小夜子与幸治算计了,不过她还是先回答了「好」——

我应该跨出新的一步。

「这种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挂断手机後,小夜子摆出以恩人自居的态度。

「遥也应该更加享受学生生活。只顾著读书,可是会变成欧巴桑的。」

还无法明确想像年老後会是什么样子的遥暧昧地点点头。不过从见面的印象来看,幸治好像不是什么坏人。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发展成亲密关系,但和他交往或许也不错。

「已经这么晚啦!」

看著手表确认时刻,小夜子好像很无趣地仰望夜空。

「要不要到我家来?」

遥受到小夜子的邀请,来到她说就在附近的公寓大厦。那栋豪华的建筑,让想像著出租公寓的遥吓了一跳。光是玄关大厅,好像就大得能容下遥这样的四个学生一起生活了。而小夜子带她前往的房子,也是气派的三房一厅,实在不像学生会独自居住的地方。

「好棒的房子喔!小夜子的爸妈是有钱人呀!」

「不是,这是爹地买给我的。」

那句话听起来很明显指的不是血亲,让遥吃了一惊。小夜子轻笑出声。

「我就是喜欢你这样,听到什么都会马上当真的样子。如果是我,就不会这样了。」

小夜子笑完後,立刻露出严肃的表情。

「我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家,而爸爸和哥哥都在几年前去世了。」

「果然还是在」

就算不必清楚说出姆大战这名词,大家也能意会。遥和小夜子都属於这样的世代。

「不是的,是在姆大战之前不久以前身为研究者的父亲留了一些遗产给我。」

小夜子寂寞地微笑了。带著水气的风吹过遥的心中。

「足这样吗我们家的父亲是死在姆大战里,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

「真羡慕你。」

小夜子的眼眸闪烁著悲伤的光芒。她的父亲与哥哥已经去世应该是真的吧!不过,是否留下遗产就不知道了。或许这个房子真的是「爹地:贝给她的。

「我不是找你来谈这种消沉的话题啦!」

小夜子开朗地这么说,接著摇摇头。

「我们再多喝一点吧!」

接下来她们拿起司当下酒菜,暍著美味的红酒,聊起大学里的事,还有偶像团体等等无聊的话题。

「对了,你觉得如尺怎么样?」

小夜子先开口试探。

「什么怎么样,没什么呀!他的年纪比我们大吧?」

「哎呀,那个人和我们同年呢!」

「因为小夜子和他说话时很恭敬,我还以为他一定是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学生。」

「那个人很特别。他的头脑非常好,就连教授都对他另眼相看,从高中就能进出我们学校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他很客气。」

「原来如此。」

他的头脑那么好呀才想到一半,遥慌忙否定这个念头。像小夜子这样艳丽的女生比较适合那种人。像自己这种类型的女生,和幸治那型的比较相配吧!

「你觉得呢?你既然会这样问我,难不成你喜欢他?」

遥一发问,小夜子突然吃惊得睁大眼睛。她接下来微微点头的模样,带著从平常的小夜子身上几乎无法想像的少女娇态。对於操纵男生已经习以为常的她,好像也会真心地喜欢上别人。

「没问题的。你看,幸治已经把我订走罗!」

遥对小夜子露出笑容。她不可能喜欢上会使她想起绫人的人。小夜子也好像安心点地笑了起来。

而那个幸治,就和外表一样是个轻浮的家伙。虽然他们曾好几次一起去看电影、吃过

饭,遥却一点都不觉得心动。该怎么说呢,遥感到体内深处依然是乾涸的。然而幸治却会握她的手、搂她的肩,马上就要求**上的接触。虽然还不到厌恶的程度,不过遥确实没有心动的感觉——

也许还是不行。

尽管遥一度曾下定决心踏出新的一步,但是残留在东京的思念还是占据了很大的份量。她大概没办法和幸治顺利交往吧!虽然如此,遥却没有勇气告诉他这件事。

正当遥想著该怎么做,不知不觉感到气馁时,她发觉幸治正从校园另一头定来。虽然没有逃跑的必要,遥却自然地走进附近的教室里。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会来了吗?」

遥回过头去,如月就在阶梯教室下面。这里是她与他第一次相遇的教室。树就和那时候一样,坐在钢琴前面。

「我是没有这个打算。」

遥想要走出教室,但是如果现在出去,也许会和幸治撞个正著。她想出去却出不去,只得无可奈何地看向树。他依然露出哀伤的眼神,嘴角带著微笑。

「过来这里。」

遥的脚依照他的话擅自走下阶梯,然後在最前排可以看见钢琴的座位上坐下。

「我来弹《卡吞的命运》吧?」

「不用了。」

「因为这是你以前喜欢的人喜欢的曲子吗?」

「思!」

「你们分手了?」

「他人在东」尿。」

平常根本没办法像这样轻易说出来,这时话语却极为自然地从她口中倾泄而出。

「是吗?我的哥哥也在东京」

咦?遥看著树。这个人也失去了挚爱的人。他们所爱的人就待在也许并非永远,但接近永远之久的时间彼端。遥感到胸中深处变得湿润,泪水溢出眼眶。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这种话,一不小心」

当她慌忙在书包里寻找手帕时,他将手帕递了过来。树露出微笑。遥轻声道谢後,用手帕擦去泪水。他的手帕散发出洗衣精清洁的芳香。

「你可别说什么你哥哥也喜欢《卡吞的命运》这首歌喔!」

听到这句话,树轻声笑著。

「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们家的情况很复杂,我没见过我哥哥。」

「是吗?」

「我想见他我想不久之後一定就能和他见面吧!虽然这么说,不过对哥哥而言的不久之後,对我们来说却是许久以後了。」

遥有种不可思议的心情。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碰见有人能确信地断言,还能够和被东京木星捕捉的人再会。

「真奇怪,我从来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这种话的。」

树说完後静静地笑了。他的笑容,让遥的体内仿佛得到滋润。遥回忆起小学时代的暑假作业,学校百年如一日般重复的牵牛花观察日记。当遥因为家庭旅行离开家,回到家时,牵牛花已经枯萎了。遥哭著说「牵牛花枯掉了,不能做作业了」,但父亲告诉她「只要细心地替花浇水,就会没事的」。遥半信半疑地试著浇水,看起来就像已经枯萎的牵牛花,在当天便恢复成原来的模样,青翠地伸展枝叶。

就和牵牛花一样,遥的体内深处得到滋润,本以为已经枯萎的某种东西长出绿叶。

「你喜欢弹钢琴吗?」

「思,我小时候学过。」

你要弹弹看吗?树问著遥,把椅子稍微挪开一点。

「这怎么行。我已经好几年没弹过了,而且顶多只是才艺程度。」

「是吗,页可惜。」

树说著开始弹琴。他演奏的是萨堤的曲子,安静的乐曲正适合遥此刻的心情。树弹奏的琴音极为澄澈,音符深处蕴含著悲伤。

一曲终了,遥轻轻鼓掌。

「谢谢你,肯听我拙劣的演奏。就当作是谢礼,下次要不要一起去听演奏会?」

「演奏会?」

「思,KB演奏厅有钢琴独奏会,那里的音响很好。因为那里做过最新的回音设计,能让高音伸展,低音变得圆润。缺点是如果坐在角落的位置,回音会有点扭曲。」

遥轻声发笑。平常约别人去听演奏会,应该会问表演者是谁吧?然而他却说演奏厅的音响很好,真是个有趣的人。遥心想著。

3

但是,遥完全不知道那个演奏厅的音响到底好不好。她所记得的,只有邻座的树从手臂上传来的体温,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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