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保镖带着医生匆忙跑来。</p>
季微怔怔起?身，让开位子，看着医生检查着身体。</p>
不知多久，医生方才直起?身，神色复杂：“季先生，姜小姐的眼?睛可能?是由?于受了严重的刺激，导致义?眼?受到损伤，目前已经无法使用?，且恐怕……不能?再恢复了。”</p>
医生看了眼?满眼?疲惫的季微，小心说着，却又欲言又止。</p>
季微闻言，指尖一颤，终于分出半点目光看向医生：“不能?恢复？”</p>
“是，”医生点点头，迟疑良久又道，“而且姜小姐左眼?的损伤怕是牵连到了右眼?的视觉神经，过一段时日，怕是两只眼?睛都……”医生的话?终究还是停了。</p>
季微却已彻底愣住，他?知道医生的意?思。</p>
如果不及时救治，恐怕会连累到姜斐的另外一只眼?睛，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p>
“有没有什么办法，再找只义?眼?……”季微听见了自己嘶哑慌乱的声音。</p>
“义?眼?受损，则这?只眼?睛便再无法用?义?眼?了，”医生低声打?断了季微，摇摇头叹息一声：“而且目前姜小姐左眼?的病变已经牵连到了右眼?，后面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p>
季微愣在原地，长?久不发一言。</p>
医生和其余的工作人员都出去了，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季微。</p>
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以及眼?窝处细微的血迹，眼?眶突然就红了。</p>
受了太大的刺激才会如此?……和他?订婚，是刺激吗？</p>
她真的……这?么不想和他?在一起?吗？</p>
可是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p>
不知多久，季微小心翼翼地伸手牵着姜斐的手。</p>
当初，她就是用?这?只手牵着已成为瞎子的他?，当他?的“眼?睛”，后来，她甚至还把自己的眼?睛给了自己。</p>
可自己却做了什么？</p>
在夺回一切后，只用?一张支票将她打?发，甚至对她说：没有林染的记忆不会对她好。</p>
他?都做了什么啊。</p>
季微俯首埋进她的掌心，掩盖住通红的双眼?。</p>
下秒，手中女人的手指突然细微地动了下。</p>
季微猛地直起?身，通红的双眸带着丝激动看向姜斐。</p>
她醒了？</p>
可很快，他?复又失望。</p>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睑……在缓慢地轻颤着。</p>
季微怔怔看着她微动的眼?睑，本就酸涩的双眼?再难自制，左眼?砸下一滴泪来。</p>
她醒了。</p>
她只是……不想面对他?而已。</p>
季微看了她很久，最终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起?身走了出去。</p>
她不想见他?。</p>
他?也不忍，她一直这?样?假装。</p>
果然，在他?离开房间?的瞬间?，透过仅有的门缝，他?看见床上的女人睁开了眼?睛。</p>
季微颓然地坐在门外，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p>
而这?一整日，季微一直待在门外，静默无声地陪伴着姜斐。</p>
直到傍晚，助理匆忙跑来：“季先生，门外有个叫林玖的想见姜小姐。”</p>
季微恍惚了下才回神：“不准……”话?没说完便停了，他?想起?了什么，透过门缝看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女人，好一会儿?哑声道：“让他?进来。”</p>
助理飞快跑了出去，季微仍停留在原地，不多时看见助理引着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人”走了进来。</p>
季微愣了愣，而后才认出，那是林玖。</p>
他?没有说话?，只是后退半步，让开了门口的位子。</p>
他?没有办法了。</p>
哪怕是别的男人，他?也不忍看见她这?样?死寂无声。</p>
屋内。</p>
姜斐自然知道季微始终在门外，心中不断腹诽着他?的多余，惹得她还要上演失魂落魄的戏码。</p>
直到系统报备林玖的出现，姜斐才终于平静下来，眸微垂，神情惶然地看向一旁。</p>
房门被人轻轻打?开。</p>
姜斐一动不动。</p>
林玖看着正孤零零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的女人，怔忡了好久，才呢喃着唤着她的名字：“姜斐……”</p>
唤完的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充盈。</p>
姜斐的身躯微动，迟疑片刻才转头看来，心中倒是真的有些诧异。</p>
眼?前的林玖，全身都湿透了，脸上的仿生皮肤裂开，左颊三道划痕，露出了里面的金属，左臂被人生生扯断了，线路暴露出来，带着短路的火花，一只腿畸形地外翻着，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p>
只是即便如此?，他?的手中仍小心翼翼地护着什么。</p>
姜斐看向他?的手。</p>
林玖反应过来，张开了手掌，将那株淡黄色的小花送到姜斐面前，而后艰难地笑了起?来：“我?听说，人类订婚时，要送花。”</p>
这?朵小花让他?领悟了生命。</p>
可是，生命于他?的意?义?，似乎只是……给她一朵花而已。</p>
姜斐愣住，呆呆地看着那朵花，眼?眶逐渐通红。</p>
林玖看着她久没有接过去，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圈这?间?房间?：“这?里没有花，我?给你送来……”</p>
他?的话?并没说完，姜斐抓着他?的手抵着自己的额头，落下泪来。</p>
林玖不解，直到察觉到手背上的泪水，才变得慌乱起?来。</p>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或者是自己此?时的模样?吓到了她，只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p>
下秒，他?的话?戛然而止。</p>
——姜斐上前，轻轻抱住了他?。</p>
林玖僵了很久，伸出完好的右手，回抱着她。</p>
林玖好感度：95.</p>
门外。</p>
季微看着房间?内相拥的二人，双拳不觉紧攥，良久却又颓然松开。</p>
姜斐不愿见到他?，而且，她在他?面前，是哭不出来的。</p>
在林玖面前，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宣泄。</p>
过往他?们曾一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一一在眼?前划过，那些美好的过往，提醒着他?，以前，她也曾满心欢喜地期待着他?。</p>
可是，如今的她早已换回了自己的记忆。</p>
被他?换的。</p>
她再不会像以往一般，热烈地望着他?，满眼?星光地对他?说“喜欢”了。</p>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的话?，她不用?换那只眼?睛，也不用?经历这?些苦难，更不用?面临可能?再无法看见的危险。</p>
眼?睛……</p>
季微怔住，良久伸手抚向自己的左眼?。</p>
这?只眼?睛，本就是姜斐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