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几名衣衫褴褛的修士围拢上来,展开各自的窥视法门,‘扫描’着何长安的身体,就想看出点什么来,却基本没什么收获。
这个何长安,一看就是纯纯的粗鄙武夫,而且,底子打的相当不错,堪称武夫八品境下的完美无瑕。
可偏偏又是道门的炼气期九层巅峰修为,这让他们这帮老怪物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互相一个眼神,就达成一致——这小子身上,还有一股颇为不凡的浩然正气?
那就好办了。
读书人的事情,不就是喜欢跟大家讲道理吗?从那个什么狗屁孔圣人开始,一心不给大家爽利,定下来的规矩据说比天还高、比天还大?
好吧,至少大家还打不过吕疯子之前,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几名道门老怪物迅速交换眼色,开启道门秘术‘传音入密’。
‘怎么样,给点颜色看看?’
‘是要给点颜色,不过,不能明着来,这个叫何长安的小子身上,我感觉有吕疯子的气息。’
‘嗯,好像还有点剑修……的味道。’
‘那怎么办?这白毛老猴子,守着剑门关大阵,把道门的一些好苗子打的抱头鼠窜,还以为是替剑仙大人守门,遴选剑修好苗子,不料,竟然是帮着儒家那些嘴炮们……’
‘好了,依贫道看来,没必要给他明面上的帮助就是了。’
‘妙道人,你的意思是……留下他?’
‘不仅要留下,还要让他永远都留下。’
……
于是,费劲巴哈爬上剑门关城墙的何长安,很快就受到一帮道门老怪物的接待,好酒好肉,可劲儿的上,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一丝赞许和期望,就像看待自己的嫡系子侄般……
“何长安啊,你这门一以贯之的修炼法门,的确是匪夷所思,另辟蹊径,让贫道也觉得有些意外。”
“是啊,何老弟一看就是有大机缘之人,不仅将武夫的肉身打熬到了极致,而且,还融会贯通了道门的吐纳修炼法门、和剑修的真意,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正是正是,佩服佩服!”
……
一顶顶高帽子丢过来,何长安脸色古怪,情不自禁的向老白猿、阿染二人看去。
老白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抓过一壶酒,微眯着两只怪眼,看着城墙外面的荒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阿染也没注意到何长安的心思,她正拉着一名头发斑白、道袍破旧的牛鼻子,追问她爹娘的讯息,脸上一阵怅然若失,一看就没什么收获。
何长安无奈之下,只能靠自己了。
他敏锐的发现,这帮‘道门前辈’,对自己的热情有点过分了,甚至,一看就是假的。
不过他没吭声。
这帮老家伙,一个个看起来不怎么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与世外高人没有丝毫想象之处。
但何长安一口气将道门的炼气士功法提升到‘炼气期九层巅峰’后,很多修炼方面的疑惑,一下子就明白不少,至少已经不是个实打实的菜鸟。
‘金丹真人?’
何长安对着一帮老道人,抱拳施礼,满面的温和、谦逊,甚至还有点自卑的微笑,温言笑道:“各位前辈,晚辈何长安侥幸进的剑门关,今后还要烦扰各位真人……”
他默默观察,这十几名邋遢道人中,听到‘真人’一词后,有一个人不屑的撇撇嘴,其他人都面无异色,坦然受之。
‘果然是金丹真人境……’
‘那名不屑一顾者,应该便是所谓的元婴老怪?’
何长安心下盘算着,大致有了一个底儿。
在斩妖司的秘典,以及其他一些闲书中,何长安约莫知道,道门修炼体系中,炼气期、筑基期、金丹真人、元婴老怪,大约便是这座天下的极致。
其中,金丹真人,大致便与武夫修炼体系的‘三品’差不多,甚至,因为道门功法一般都讲究一个修身养性,追求的是益寿延年、长生不老。
所以,无论是到了哪一个境界,都应该有寿命方面的加成。
在世俗人眼里,能活上百年之久的金丹真人,其实与所谓的【神仙家】之流,并无二致。
当然,这只是世俗的看法。
在修真界,百年寿命,可能还只是一个最基本的数字,比起能活七八百年的元婴老怪,真正让道门修行者醉心而向往的,还是【陆地神仙】。
据说修炼至陆地神仙境,若无刀剑加身,理论上可以活到很久很久,几乎与长生不老差不离……
这些都是何长安从书本上了解的,事实真相如何,他其实也不知道究竟,反正用老读书人的话说,就是这帮杂毛其他本事没有,就是特别能活。
挣着活,苟着活,就是一群老乌龟。
“咳咳,各位前辈,晚辈就是一只菜鸟,偶尔闯进剑门关,还请多多指教。”何长安一副憨厚无知相,端着半碗酒,脚下都有些踉跄。
看样子是醉了。
那帮老道人神色淡然,捻须不语。
这情形,就有点尴尬了。
何长安一口喝干碗中酒,干脆装醉,一头栽倒在城墙上。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帮老杂毛,根本就是不欢迎他,之所以给他戴了好几顶高帽子,无非就是把自己抬高,然后,看着他被重重摔下去。
恶意倒是没有。
纯粹就是话不投机而已。
那么,就装醉吧。
只要他自己不尴尬,剩下的烂摊子,终归会有人收拾,他身边也不是说没有其他人,白毛老猴子实力可能不如这帮老杂毛,但看起来辈分好像极高,这些人应该不至于突然翻脸吧?
‘反正实力悬殊,打又打不过这些老怪物,索性……耍个赖皮。’
如此这般,何长安先是装醉,继而,干脆顺势睡着了……
……
瞅着鼾声雷动、憨态可掬的何长安,邋遢道人们互相叫唤眼神,谁都没说话。
这小子,心也太大了吧……
也不怕随便上来一位‘前辈’,将他两剑戳死?
于是,大家将目光转向一名中年道人。
那名中年道人,也是一身邋遢道袍,蓬头垢面,正蹲坐在女墙后头,黑而瘦的手上,抓着半只烤的焦黄脆嫩的獐兔,认真的吞嚼着,似乎对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根本就懒得理会。
‘师叔祖,咋整?’一名老道人传音入密道。
“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