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要取下来，除非他死，怎么……怎么会突然没有了……？</p>
古遥前所未有地慌了。</p>
刀子似的罡风猎猎地刮在脸上，雪花触碰到皮毛的温度而融化。</p>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p>
师祖给他逃命的金戒，怎会把他带到这样鸟不拉屎的严寒之地！</p>
太古怪了，上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p>
灵气稀薄的犹如人间。</p>
古遥是狐狸，他的皮毛是足以御寒的，加上修行过后，本是不畏严寒的，但不知怎地，此处的低温竟然让他无法抵御住，伤口在渗血，储物项圈离奇消失，只有眼前这戒指。</p>
面对庞然大雪，古遥倒霉地叹气，再次将金戒丢出。</p>
这次却没有反应。</p>
滚了两圈，金戒掉在雪地里。</p>
古遥走过去，捡起来。</p>
一次性的？</p>
还是有冷却时间？</p>
师祖怎么没说过……</p>
他不知晓，在天地茫茫之中，朝前走了一段路，约莫只有四五丈远罢了。古遥很快就失去力气，回头看，血迹染红了白雪。</p>
雪花落在火红的狐狸毛上，覆盖了一层。</p>
他耷拉着眼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这里并非极寒之地，而是自己的修为消失了。</p>
小狐狸缩着脑袋，本能地在雪中刨了个洞，缩进去躲着，垂下头舔舐着流血的伤口。</p>
往常有一定治愈作用的唾液，突然不起作用了，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自己似乎变得更瘦小了，小得像刚出生那会儿。</p>
小狐狸蜷缩起来，慢慢地，意识离他远去，迷迷糊糊之际，听闻有人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吱的动静，古遥发出一声叫唤：“救我……”</p>
谁知话出口，就变成了一声虚弱的“嘤”声。</p>
“少主！这儿有只狐狸。”</p>
古遥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戴着皮革的手掌好生温暖，说话的时候呼出热气犹如炭火，他却没力气去蹭。</p>
“好小的狐狸，感觉不足月，毛都还没长齐，”那粗犷的声音嘀咕着，“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死了？怪可怜的。”</p>
古遥立刻蹬了下腿，身体力行地告诉这人，自己还没死！</p>
快救我，我狐仙大人定会报答你！</p>
“呀，还没死啊，但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应该没办法活了……这么小，做不了狐裘，少主，我带回去让吉祥给你缝一个围巾吧，这红色还挺喜庆。”</p>
喜庆，喜庆你妹！</p>
古遥拼尽全力地蹬腿。</p>
又听见另一道低哑的嗓音道：“不必，臭。”</p>
古遥睁不开眼，不知这个说“臭”的是何人。</p>
他暗暗发誓，等自己恢复，定要给他下个臭障丹，让他臭一辈子，臭到结不了婚，讨不了媳妇，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p>
“少主说的也是……”男子低头注视着手心里这个，巴掌大点的小狐狸。</p>
他还没在阿勒古草原见过这样的赤狐，有些稀奇。</p>
瞧着这小狐狸也活不了了，狐狸肉也不好吃，所以好心人索性将狐狸放下来，戴着皮手套的手掌，三两下挖出一个坑洞来，口中一边道：“你若是猎犬，我也就带回去给你治疗了，还能养着，来年打猎，可惜是个狐狸崽子……”</p>
把狐狸塞进坑洞，正要就地用雪埋了，就见着那幼小的狐狸仰了下脖子，甚至没力气睁眼，暗红的血染在红色皮毛上，一片片的雪覆盖着它。</p>
小狐狸仿佛用尽了毕生的气力，微微翕动黑色吻部，发出了最后三声呐喊：“汪！汪汪！”</p>
再然后，昙华被眼疾手快地连根折断，迅速封存于寒冰玉匣，阖上盖子，贴上黄色的封印符纸。</p>
一盖上符纸，昙华的气味就消失了。</p>
随后，古遥看见有一执事弟子捧着玉匣，不知送去了何处。他又着急，又死得透透的，动弹不得。</p>
过了不知多久，人走了，日出，天光大亮，打扫的弟子悄无声息地进了临霄殿，听着扫帚簌簌地拂过地面，古遥的意识慢慢恢复了些，有了些许生气。</p>
他挥挥两瓣蝴蝶翅膀，在这座无人的大殿里逛了一圈，闻了闻残存的、封印宝匣的符纸气味。</p>
师祖的装死神通太厉害，古遥暂时还不能恢复原状，只能维持蝴蝶的形态，飞出临霄殿，四处分辨着昙华的味道，一无所获，飞了好一会儿，忽地，他在一人身上闻到了那封印符的气息。</p>
那是个穿灰色道袍的修士，看着像是临霄殿中打扫的弟子，古遥飞过去，静悄悄地停靠在对方的道袍上，似有如无的，能闻到这正派修士身上的业臭。</p>
业，梵语叫羯磨，简而言之，就是作恶。</p>
业臭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p>
古遥跟随师祖在东来寺修行，有很多犯了恶事的人来庙里求神拜佛，师祖只看一眼，远远就能望见那些人身上的造的业，还教他怎么分辨：“你去那人身上闻一下，有种不一样的臭味，那就是业臭。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p>
刚开始，他还分辨不出，闻得多了，渐渐就能一下嗅出来了。</p>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不是臭，是难闻。</p>
古遥努力地屏主呼吸，心道这些个正派修士，一个比一个作恶多端。</p>
扒在对方的道袍上，这人并未发现，但是越走越快，直到身后劲风掠过，一道声音喊：“道源师弟，留步。”</p>
身揣宝匣的“道源师弟”身形忽地一顿。</p>
“今日临霄殿是你当差，你这是去哪儿？”</p>
扒在他身上的古遥，明显能察觉到他的僵硬，似乎不对劲……</p>
“道源师弟”答：“忽然有急事，要下山一趟。”</p>
“什么急事？怎不找管事长老请假就走？”</p>
“是……家中急事！”</p>
问话人一下目光就锐利了起来：“哦，那你随我去管事长老那里请假，你没有出山令牌，怎么离开玉屑山脉？”</p>
望霄宗大，是上界地界最大的宗门，管辖各司其职，越靠近中央越严苛。尤其是宗主居住的玉屑山脉，进来要一道玉牌，出去也要出山令牌。而山巅之上的三辰殿，以及宗主闭关的禁区，无人可以靠近。</p>
“道源”显然有些慌乱，又答：“我已经拿了出山令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