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郭松灵和林清雅对高粱面窝头和高粱面糊糊没有半分食欲,可是炕上那瘦弱的小女孩看着这样的饭食,却两眼发光,直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不断地吞着口水。
郭松灵实在无法看下去了,忍着眼泪拿起一个黑窝头递给小姑娘,说道:“小妹妹,饿坏了吧,你吃吧。”小姑娘满是惊喜的目光一闪,却扭头看着他娘,默不作声。
郭松灵伸手拉过小姑娘的手,把还温热窝头塞到她的手里,声音哽咽着说道:“小妹妹,你就吃吧,这就算我们买的,送给你吃的,你就吃吧,吃吧,我求求你啦,你吃吧,不然……”郭松灵喉头抖动着,说不下去了。
那大婶用衣襟擦着眼泪,示意小姑娘可以吃了,小姑娘立刻把窝头紧紧的攥在手里,拿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两大口,狼吞虎咽之后,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却又把手里的窝头送到他娘的嘴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娘,娘,你也吃,你也吃,你把干的给我爹和我哥吃,剩下稀的给我吃,你一天天就喝些刷锅的水呢,……”
林清雅实在忍不住了,左右看看,突然扑到郭松灵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郭松灵突遭美人入怀,激动地好悬儿没昏过去,手足无措的轻轻搂着林清雅安慰道:“乖,乖,咱不哭啦,可是,他们活的也忒惨了,我也忍不住啦,呜呜呜………,”郭松灵和林清雅抱头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随处乱抹。
突然,外屋的房门被一下撞开,一个三十左右岁的汉子旋风般的闯进来,随后就听到院子里脚步杂沓之声乱哄哄的响起。
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大婶先说道:“怎么啦?刘老发,你慌慌张张的干啥?”刘老发急火火的说:“李家婶子!我李叔出事了!我老远就听到你在屋里哭,我还以为是你先得着信了呢。”
“什么?”李婶听到刘老发的话,猛地站起身来,一阵晕眩,摇摇晃晃的几乎跌倒,林清雅赶紧回身将李婶扶住,搀着李婶踉踉跄跄的出了屋子,来到院里。
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黑瘦汉子倒在门板上,放在院里,身上血肉模糊,两条腿有些变形,显然是已经折了。旁边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跪在他身边痛哭不已,他就是李叔儿子李虎壮。
李婶抢步上前,惶恐的问道:“这是怎么啦,这是怎么啦………”刘老发“嗨”的一声叹息,蹲下身来,捶着头叫道:“还不是那些该死的丘八们!他们的马队抄近道从你家的麦田里过,麦子被马群连吃带踩,糟蹋的不成样子,李叔心疼庄稼,上前和他们理论了几句,就被那些当兵的打成这个样子!嗨嗨呀……”
李嫂听了哀哀的哭着,伸手拍了自己的儿子李虎壮几巴掌,埋怨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你咋不拉着你爹呀,他那个犟脾气。哪能不吃亏呦!这可咋好,一家人可怎么活呦!”
李虎壮跳起身来,红着眼跑到屋里,抄起一把斧子,叫着喊着要去找那些当兵的拼命,被众人拉住。
刘老发对李婶说道:“这也不能怪孩子,庄户人本来就是把庄稼当成命根子,奔着今年年景好,能混几顿饱饭吃,谁能看着好好的麦子被牲口祸害,要不是我们拉着虎壮这孩子,恐怕他也遭人毒打了!那帮当兵说什么张大帅要回奉天,耽误了他们去布防警戒还要枪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