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的晚饭依然放在桌子上没动,于是这个年轻人迅速走了过去,抓起面包和冷肉,狼吞虎咽。等他吃饱之后,他才问:“露茜她好吗?”
“目前很好,她并不清楚有多危险。”费里尔回答。
“那就好!这别墅四面八方都已经被人监控起来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爬进来的原因。他们真是够厉害的,但他们要想抓住一个瓦休湖的优秀猎人,还差一点儿。”
现在,费里尔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有了一个可靠而忠实的好助手。他一把紧紧握住小杰斐逊粗糙的手,激动地说:“你真是个优秀的年轻人,除了你,再没有其他人愿意或可以分担我们面临的危险了。”
小杰斐逊说:“您说的对,老人家。我尊敬您,不过,若这件事情只关系到您一个人,那么,在我将头伸进这样一个马蜂窝里来之前,我是要再三考虑的。我主要是为露茜而来的,在他们阴谋得逞之前,我就可以带露茜远走高飞了,犹他州也没有姓霍普的这家人了。”
“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做呢?”费里尔急地问道。
小杰斐逊眉头紧皱回答他说:“明天,就是你们最后的期限了,今晚就必须行动,要不然,就来不及了。我准备了一头骡子、两匹马,都放在鹰谷那儿等着,您有多少钱?”
“5000元纸币,2000块金洋。”
“这就足够了。我也有不少钱,可以凑在一起作为开销。首先,我们一定要穿过大山,到卡森城去。您最好马上叫醒露茜,仆人没有睡在这个屋子里,这倒方便我们行动。”
费里尔进去叫露茜准备上路时,小杰斐逊迅速将自己可以找到的一切可吃的食物打成一个小包,又用一个瓷器灌满了水。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山中水源特别稀少,并且去打水的距离很远。他刚收拾妥当,费里尔和露茜就一起走了出来,衣服全都穿好了,准备好出发。一对恋人亲热地问候了一番,但时间很短暂。因为目前一分一秒都非常珍贵,而且还有不少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做。
“我们一定要立刻离开!”小杰斐逊的声音坚决而又低沉,犹如一个人明知前面很危险,但已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要硬闯过去,他说:“前边与后边进出的区域,都有人把守。不过,只要小心一些,我们还是能够从旁边的窗户出去,穿过田野离开这儿。一旦上了大道,我们再走一公里路,就到达鹰谷了,骡马就在那里等着。我们一定要在天亮之前赶过半山去。”
费里尔问:“若有人挡路,那我们怎么办呢?”小杰斐逊拍了拍衣襟下边露出的左轮手枪的枪柄,恶狠狠地笑着说:“即便寡不敌众,我们至少也要干掉它两三个才够本。”
屋子里的灯火早已被全部熄灭。费里尔从黑洞洞的窗口看着外面,看着属于他的这片沃土,而今就要完全放弃了。对于这种牺牲,他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当他想到露茜的终生幸福时,即便倾家荡产他也觉得值了。树林沙沙作响,田野一望无际,一切都显得如此安宁、沉静,令人心情愉悦。但谁又能料到,这片沃土却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们横行霸道的区域。小杰斐逊苍白的脸色与那高度紧张的神情都表明:在他爬进这屋子之前,早已把这片沃土隐藏的险恶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了。
费里尔负责拿着钱袋,小杰斐逊带着预备的食物和水,露茜则拎着一个小包,里面有她的一些珍贵物品。他们轻轻地、慢慢地,首先小心翼翼地把窗户打开,接着等到一片乌云令夜色变得朦胧时,他们借机一个接着一个越窗而出,走进小花园里去。他们屏声静气,弯着腰浅一脚深一脚地穿过小花园,来到篱笆墙的暗处。然后,他们沿着篱笆墙走到一个缺口,直通向麦田。他们刚走到这个缺口时,小杰斐逊猛然一把抓住父女二人,将他们逮到黑暗之处。他们安安静静地伏在那儿,浑身紧张得有些颤抖。
这是因为小杰斐逊在草原上久经锻炼,他的一对耳朵就像山猫一般灵敏。他们刚伏下身子,就听见离他们几步不远之处先发出一声犹如猫头鹰凄惨的啼叫。与此同时,在不远处马上又有另外一声类似的啼叫呼应。只见一个人影,隐隐约约的,在他们刚避开的那个缺口处出现了;这个人又发出一声这种凄惨啼叫的暗号,另外一个人应声从暗处走出来。
“明天半夜,猫头鹰怪叫三声,立即下手。”一个人如此说道,很明显,他是一个领头的家伙。
另一个人回答:“好的,要我把消息传达给德里伯兄弟吗?”
“传达给他,让他再告诉其他人。记住暗号:九到七!”领头的家伙命令说。
“七到五!”另一个人接着说。
至此,这两个家伙就分道悄悄离开了。他们最后说的,显而易见,是一种问答式的暗号。
就在他们刚走远,脚步声刚消失时,小杰斐逊就马上跳起来,扶着父女二人穿过缺口,紧接着以最快速度领着他们迅捷地穿过田地。此时,柔弱的露茜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于是小杰斐逊又半扶半拉地带着她奔跑。
“快!快……”他喘着粗气一声接一声地催促着,说,“我们已经闯过第一重封锁线了。所有一切就靠速度了,快!”
他们一上了大路,马上又加快速度行进了。路上他们遇到过一次人马,于是马上又躲进了一片麦田里,以免被人发现。他们快到城边时,小杰斐逊又转上了一条通向山间的蜿蜒的小路。黑暗里,只见两座黑洞洞的高山出现在眼前。他们所走的狭窄的峡道,就是鹰谷,骡马就在这儿等着他们。这个年轻的猎人凭着他非凡的本领,在乱石之中曲折前进,沿着一条干涸了的小溪,他带着这父女二人,来到了一个以山石为屏障的安静处所。一匹忠心的骡和两匹马就拴在那里。露茜骑上那匹骡子。费里尔拿着钱袋骑上了一匹马,小杰斐逊骑着另外一匹马,沿着险峻的山路,引领着他们行进。
对于任何一个不认识大自然裸面貌的人而言,这种崎岖蜿蜒的山路,肯定会使他望而却步的。山路的一边是高达千丈的绝壁,嵯峨的山石黑洞洞的,显得危机四伏。绝壁上一道又一道的石梁,犹如魔鬼身上的一根又一根肋骨一样。山路的另一边则是纵横交错的乱石,根本无路可走。只有这条崎岖蜿蜒的小路在中间。有些路段特别狭窄,只允许一个人通过。如此弯曲难行的山路,只有骑马技术精湛的人才能通过。他们虽然有这样巨大的困难,但几个逃亡者的心情却是十分愉悦的,这是因为,他们每前进一步,也就与他们刚逃出来的那个暴政横行的区域远离了一步。
然而,不久他们就发现了,他们依旧没有脱离摩门教的主要势力范围。当他们行进到山路中最荒芜的地段时,露茜蓦然惊叫了一声,用手指着上面。原来,有一个可以在上面俯视山路的岩石,在夜光衬托之下显得孤孤单单而又特别黯黑,岩石上孤孤单单地站着一个站岗放哨者。他们发现了他,当然,他也发现了他们。
于是,幽静的山谷里响起了一声吆喝:“在那儿走动的是谁?”
“我们是前往内华达去的旅客。”小杰斐逊一边应声回答,一边握着鞍旁的来复枪。
他们可以看见,这个孤零零的岗哨手指扣着枪的扳机,向下俯视着他们,他好像对小杰斐逊的回答不满意。
岗哨又叫道:“是谁允许的?”
费里尔立即回答:“四圣,是四圣允许的。”他依据在摩门教中的丰富经验,教中最高权威即四圣。所以他这样回答。
岗哨再次叫道:“口令:九到七。”
“七到五。”小杰斐逊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不禁想起了那个刚刚在不久前听到的这个暗号。
岗哨终于放心地说:“请过去吧,上帝保佑你们。”
过了这一关卡后,前边的道路就逐渐宽阔起来,骡、马可以稍稍放开脚步,慢跑行进了。他们回首还能看见那个岗哨,他倚着他的枪,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此时,他们清楚,他们已闯过了摩门教区的边防要塞,自由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