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气氛凝结如冰,严良浑身每个毛孔都无比难堪!
他要是真的退去,那便是遁世谷莫大的耻辱!
可这个狗仗人势的玩意横亘在眼前,就像借着虎威的狐狸,面目可憎!
冗长的寂静。
诸多门派弟子逐渐感受到,一丝窘迫在沉默中发酵。
下不了台!
堂堂隐世宗门,处境极为尴尬,已经不知所措了。
就在此时。
轰!
轰隆隆——
剧烈的震响,周遭啸聚磅礴浩然正气。
一副长宽几丈的画卷疾速而来,上面站着两个身影。
人群再次陷入震骇。
怎么这次来了儒家强者?
“儒家……”叶天喃喃自语,表情惴惴不安,而后悄悄摸上了戒指。
你们这群恃强凌弱的可恶之徒,那是我的机缘啊!
我这般努力刻苦,天道赐予我奇遇,你们为何要抢夺!
在万众瞩目之中,画卷落地。
为首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样子的儒生,青帻束发,戴竹制卷梁冠,手持镶金玉如意。
身后一个青年容貌英朗,头戴黑漆细纱小冠,脚踩高齿屐,身穿细葛大袖衫。
“孔弘厚见过诸位。”
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作揖施礼,声音自然温润。
轰!
犹如巨石坠入湖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人群难以置信,连商煜都是一脸愕然。
姓孔?
莫非是儒道贤首孔家?
小小的琅琊郡,竟然会迎来孔家的降临?
孔弘厚看了一眼遁世谷四人,而后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
“众所周知,五千年那场浩劫,儒家至宝《春秋》有九页遗失在外。”
“前几天,文庙圣人雕像显灵,有人借这一页凝结文胆,地点在琅琊郡。”
“还请交还,孔家可赠于你两页拓本。”
话音落下,场中宛若无人绝域,一丝声音都没有。
所有人表情滞住,脑袋陷入宕机状态!
《春秋》一页!
那是传承上万年的儒家至宝啊!
传闻中,只要观阅《春秋》随便哪一页,就能凝炼文胆,成为口含天宪、一语可决人生死的读书人!
徐北望表情沉凝,内心情绪起伏不定,他委实被震惊到了。
什么叫天命之子?
天道钟爱眷顾,遇难呈祥,这种气运简直让人嫉妒到发狂啊!
他笃定这张纸就在寻宝鼠身上!
很好,这页纸已经属于我的了!
九州大陆,不是谁都能凝结文胆,前提是你孜孜不倦地读书,一直读下去,再凭借天赋勾动天地正气。
一个人时间终归是有限的,一旦选择沉溺书海中,那相当于放弃武道这条路了。
儒武兼修,那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这页纸在手,凝结文胆跟吃饭喝水一样,不要太简单,还能参透精妙儒法。
难怪易容戴面具,原来不止躲我一人。
徐北望心中暗忖,眸中显露出笑意。
“恳请交还。”
孔弘厚朝四面八方弯腰施礼,姿态放得非常低。
场中气氛渐渐沉闷压抑,人群精神紧绷。
儒家有一句话叫先礼而后兵。
礼节做足了,接下来动手。
果然。
“在谁身上,搜一下便知。”
纱冠青年阔步而出,冷漠环视在场:
“儒家读书人,全部出列!”
这句话,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志!
孔家在读书人心中何等地位不言而喻。
根本没有谁敢忤逆!
接近十万门派弟子,读书人再稀缺,也有几百余人之众。
叶天额头渗出冷汗,陷入惊恐之中,内心已是一片冰凉。
他体内有文胆,根本就瞒不过儒家强者的眼睛。
一旦戒指里这页纸被感知到了,兴许会带来连锁反应,自己身份会不会暴露?
遁世谷,徐恶獠!
前有狼后有虎!!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这种感觉就像是走着走着突然一脚踏空,然后灵魂飘浮,看着自己的肉体朝着深渊无望地坠落。
叶天这时候的感觉不是痛苦,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迷惘和无助。
这明明是我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奇遇,你们都要抢夺我!
为什么!
“滚出琅琊郡。”
一道声音却将他从绝望中拉回来。
整个琅琊城噤若寒蝉。
无数人以极为惊悚的目光盯着那袭白袍。
又是这句话,徐公子再次挺身而出。
“一个个的,简直不把朝廷钦定的武林大会放在眼里,想放肆就放肆,想搜身就搜身。”
“今天除非我死在这里,否则朝廷尊严容不得尔等践踏!”
冷漠的声音席卷全场,如雪白袍随风飘扬。
他就站在前方,一步不退。
人群中的读书人双拳紧握,全身血液都在燃烧,心中澎湃汹涌!
他们终于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虽千万人,吾往矣。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气势令他们震撼动容!
徐公子为何要这么做?
他没有文胆,这页纸绝不可能在他身上。
之所以一己之力硬抗孔家,那是在捍卫我们这些人不值一提的尊严啊!
纵然卑微如草芥,谁又心甘情愿被别人搜身?
孔弘厚皱着眉,打量着这个在九州大陆异军突起的年轻人。
他并非畏惧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孔家历经数个朝代更迭而屹然不倒,虽与姬家是名义上的君臣关系,但几乎很少奉诏行事。
他真正怕的是年轻人背后的女人!
第五魔头!
六年前,被誉为儒圣之姿的涅槃境孔如贤,中道崩殂,正是死在魔头手上。
“此事与你无关。”
青年孔烁目光冰冷,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不错。”严良趁此良机,赶紧接腔道:
“你行径如此嚣张跋扈,胆敢对孔家不敬,当真不怕天下文人口诛笔伐么?”
“迅速退去,此事可揭过,否则我遁世谷也饶不得你!”
徐北望神情古井无波,而后轻笑开口:
“我本娘娘麾下小喽啰,天下于我何加焉?”
嚯!
遇事而静的孔弘厚都忍不住了,像是活吞苍蝇一般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