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东巡至于会稽,祭禹。”
那些文字终于彻底消散,
周虞怀抱中的吴清清,也再也不在。
他的眼前,光怪陆离,万象变迁,种种幻景重叠交错,不断变化。
终于,
他看见巍然的禹庙,
看见高大的祭坛,雄壮的仪仗,无尽的车甲,铺天盖地的旗幡大纛。
有一位瘦而不高,却“高”得令人无法仰视的帝王,在祭坛之巅,进行祭祀。
他的身后,
是文臣武将,洋洋洒洒。
是旌旗招展,浩浩荡荡。
在他与文武大军之间,祭禹高坛之上,还跪着一名少女。
她身穿黑色的盛大祭礼服装,眼神迷惘,似乎正在与古老的圣王之英灵沟通,倾听上古圣者的旨意。
她的胸口,有一个血洞,殷殷的血落下,坠在祭坛之上。
“陛下之功高,胜于三皇,陛下之徳崇,驾于五帝,故称皇帝。”
有一个声音响起,
是位于帝王和跪地祭祀的少女之后,一干文武最前列的一名高大魁伟男子,
他礼服庄严,著高山冠,器宇轩昂,面白而无须,发声清亮尖锐。
“臣高昧死以谏:
陛下祭禹,以帝舜之子商均后裔之吴姓祭女之血为祀,可矣。”
此人身旁,另一名男子身长八尺有半,狼目鹰鼻,颧骨高耸,天方地圆,戴法冠,英气之逼人通古罕有,也发声说道:“臣斯亦以为然。”
那位玄衣纁裳、戴通天冠的帝王并不转身,漠然说道:“可。”
于是大祭。
肃立雅静,
奏乐,
献贡,
击鼓撞钟,
献酒,
恭读祭文,
行礼,
献祭舞,
终至礼成。
祭禹之礼,共此九礼。
礼成之后,帝王出声,其音微嘶:“自朕以后,吴姓之祭圣王禹,皆依此礼。”
那跪地献祭的吴姓祭女清声说道:“唯。”
那帝王终于转身,
他身量不高,隆准高鼻,长目如凤,约五十岁模样,蓄髯,著通天冠,立足祭坛之上,转身南望,说道:“朕此巡,于云梦遥祭虞舜,于会稽见海、祭大禹,丞相其有言?”
戴法冠的高大男子恭敬说道:“臣斯请撰文刻石,颂秦之徳于此,为后人纪。”
帝王道:“丞相高才,可为之。”
“唯!”
丞相“斯”恭声答应,略作沉吟,便长声说道:“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脩长。
卅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
遂登会稽,宣省习俗,黔首斋庄。
群臣诵功,本原事迹,追首高明。
秦圣临国……
……
……人乐同则,嘉保太平。
後敬奉法,常治无极,舆舟不倾。
从臣诵烈,请刻此石,光垂休铭!”
帝王颔首说道:“善。丞相为之。”
“唯。”
帝王又道:“吴姓之祭女,祭祀有功,宜嘉其劳,可随舆从,从朕巡天下,归咸阳而还。”
那吴姓祭女面色无波,平静从容说道:“唯。”
“请陛下定起舆日。”
戴高山冠的魁伟男子请示问道。
帝王道:“可明日起,先过吴,从江乘而渡,往海上,至于琅邪,命徐市往见朕。”
两位位于最前列的大臣皆道:“唯!臣请陛下还行宫。”
于是在高山冠男子“高”的服侍之下,帝王缓步走下祭坛。
群臣皆拜,万军肃立,帝王之威仪鼎盛,定于一尊,千秋无双!
法冠男子丞相“斯”仍在祭坛上,说道:“祭女请命吴族人以吾之文刻石,再作准备,明日随陛下同巡!”
“喏。”
吴姓祭女起身,平静答道。
直到对方也下了祭坛,群臣退却,大军回营,她才长长地松一口气,手按在左心口处,低声自语:“我的天!这回的任务好厉害……
始皇帝!
李斯!
赵高!
周虞你个狗子怎么还不来,我好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