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是被狐精的幻术耍了？</p>
贺柏沉痛道：“你这样，我回去怎么跟你师父交代，你还怎么去千林会？”</p>
“我……”孙无瑕张口，发现声音干涩得厉害，“我不知道……”</p>
他出来之前，雄心勃勃，想在千林会上一举成名，但进了江湖之后，他发现从前的自己很狭隘，不光九方长明这等无名小卒都能给自己下马威，面对狐媚精怪他更是束手无策。</p>
“师叔，要不，我们明日还是回去吧！”他苦涩一笑，嘴角悲凉。</p>
贺柏皱眉道：“大丈夫焉能因为一点小挫折便打退堂鼓？便是没了一条胳膊，你也还是师兄最看重的弟子，走吧，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名字再说！”</p>
孙无瑕任凭他拽着自己往里走，脑子乱哄哄的，也不知道转过多少念头。</p>
直到几声狗叫，把他心神猛地提拎回来。</p>
身形娇小的狗子不知何时蹦上桌子，从这桌蹿到那桌，打翻了许多碟花生米，又冲着孙无瑕死命狂吠，虽然叫声毫无威慑力，但它制造的混乱足以让众人措手不及。</p>
“哪来的狗啊！”</p>
“快捉住他！”</p>
孙无瑕看着视线范围内，黑色狗子到处蹦跶，旁人非但抓不住，还被它带起的混乱绊倒，乒铃乓啷歪了一大片，他迷迷瞪瞪的脑子被这么一打断，好似清醒了点儿。</p>
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怎么如此冰凉，如此瘦削？</p>
瘦得好像，某种动物的爪子，而不是人手。</p>
这个认知让孙无瑕打了个寒颤，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了一下。</p>
狗子竟然趁他出神之际直接跳到他的头顶耀武扬威！</p>
小小散修瞧不起自己就算了，就连他的狗也瞧不起自己！</p>
孙无瑕大怒，直接挣开贺柏的手，朝头顶打去，狗子灵活闪开，又扑向贺柏。</p>
然后孙无瑕就看见恐怖的一幕。</p>
他的师叔，竟对着狗子迎面扑来，下意识露出狰狞面容，尖嘴猴腮，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狐狸。</p>
……狐狸？！</p>
孙无瑕似陡然清醒过来，他定睛一看，贺柏果然变成狐脸，只是身体还是人身，四周尖叫声顿起，不少人大喊妖怪，夺路而逃，也有混迹人群中的精魅，在烛光下照不出影子。</p>
狐精朝孙无瑕的脸抓来，孙无瑕闪避不及，没了胳膊的身体失衡，眼看就要往后摔倒，他眼角余光瞥见黑狗正蹲在旁边桌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贱样。</p>
但孙无瑕没有摔倒。</p>
有人拦腰将他往后拽开，剑光在视线中闪现，如天外流星，旋即落在狐精脖颈上，后者见势不妙想要跑，退路却被另一个人堵住。</p>
是九方长明和云未思！</p>
孙无瑕不知怎的，突然松了口气，重重坐在地上喘息。</p>
厅堂里一片混乱，所有烛火都被灭掉，狐精梦魔的尖声厉叫不时响起，夹杂在许多人的呼喊之中，人魔精怪，根本分不清楚谁混迹其中，谁又是披着人皮的精怪。</p>
九方长明索性关起门来打狗，他与云未思一前一后堵住所有退路，任凭人魔精怪都出不去，只能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厅堂之内。</p>
人心惶惶，精怪也不例外，黑暗中很快有几双红眼闪烁，那是狐精想要故技重施，以幻术迷惑他们。</p>
几乎是在同时，长明剑指一挥，云未思则直接出手！</p>
黑暗中凄厉惨叫，接连两三声起伏，众人只闻血腥味很快漫过鼻子，在周围散开。</p>
混乱之后是诡异的平静，没有人敢先吱声，但粗重的喘息声随处可闻。</p>
“快！把烛火点了！”</p>
不知谁先叫起来，有人颤巍巍摸索火镰，擦出火花，再陆续把所有蜡烛点起来。</p>
许多人帮忙传递蜡烛火光，不知过了多久，客栈一楼终于恢复大片明亮。</p>
两只狐狸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声息，还有一只半靠在角落，实在是跑不动了，奄奄一息，也就剩下最后一口气。</p>
人们恐惧过后就是愤怒，有人想要上前将最后那只狐狸也一并杀死，却被长明拦住，他特意留下活口，就是为了从这只狐精身上问出其它讯息。</p>
“这红萝镇到底是谁在与你们合作，让你们大肆进犯杀戮？”云未思逼问。</p>
狐狸没有说话，眼睛里明明白白露出嘲弄之色。</p>
长明道：“你若肯坦白，我们会放了你一条性命。”</p>
“你放了我，不过是为了让我当诱饵，把我们一网打尽，你觉得，我会说吗？”</p>
狐精口吐人言，它的语调很怪异，连带那张脸，都显得诡异阴森。</p>
“你们不杀我，我可以自己杀自己。”</p>
它一边说，竟还桀桀怪笑两声，飞快以爪子捅入自己腹部，连云未思都来不及阻止，血就已经溅了他们一脸。</p>
长明低头，他被狐血溅上的手背隐隐灼痛，连带原先被压制下去的狐毒，似乎也重新活跃起来，他没有去管伤口的痛楚，反是生出一种微妙的感应，和一个奇妙的想法。</p>
“我有一个主意。”长明忽然道。</p>
“不行。”还未等他说出来，云未思就断然否决了。</p>
长明忍不住笑了一下：“师兄知道我想说什么？”</p>
狗子腾地跳上他的肩膀，冲云未思龇牙咧嘴。</p>
师你的大头鬼兄啊，你再被喊一句师兄就折寿一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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