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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临江的夏天都不会非常热的,虽然最热时也会有30几度的高温,不过也只是中午的那一小会儿罢了,甚至一整天都穿长袖衣服也没有问题。()不过事情总有例外,至少在1980年的夏天,临江人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一把什么叫做闷热。
就在这个闷热的令人心烦的夏天,很多事都已经变得与原来不一样了,而更多的事似乎跟几年前也差不多。临江还是原来的那个临江,虽然许多人已经感受到了变化带来的好处,或者他们至少看到了一些,然而对于整个的临江来说,这些人终究还只是极少数罢了。
无线电三厂跟张卲伟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真正了解事件始末的只有少数高层,对于那些普通工人来说,他们只知道三厂跟外国人搞了合资,现在是在用日本的零配件和日本的技术在生产收录机。以往的教育总是在强调外国资本家如何如何黑心,如何如何残酷的压榨劳动人民,又是如何如何的不人道,搞得民不聊生,资本家们一个个脑满肠肥,劳动人民则都是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现在要跟他们搞合资,又说是工人们的工资能大幅提高,不少人心里都是有疑虑的,当然,那些早早得到消息,削尖脑袋想要进三厂的也大有人在。谣言总是会有一些的,甚至有工人代表公开质疑身为革委会主任的刑智启,骂他是工贼,叛徒,软骨头,向资产阶级投降的变节分子,尤其是合资项目被久拖不决的时候,质疑的声浪更是此起彼伏,甚至比当初省里派工作组下来时还要厉害。好在的是成套设备引进还算顺利,工厂也很快投产了,当第一批收录机被生产出来,并被马上订购一空,质疑的声音总算是小了下来,而当工人们领到第一个月工资后,再没有人质疑什么了,倒是有更多人通过各种关系递条子过来,希望能安穴人到三厂上班,毕竟一个月几百块,这在1980年还是想都不敢想高收入,三厂的那些小青年们好像一夜之间抖了起来,尖头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上摸抹着油,梅花表上海表戴着,走在大街上很是引人注目,已经有人在打听是不是能把自家闺女嫁给三厂的职工当老婆,岁数稍大些没关系,离过婚带孩子的也不要紧,甚至说老光棍也行。也不能说那些人都势力,只是大家都穷怕了,突然有那么一个大金矿,自然人人都不甘心落在后面。何况那些日本资本家也算说话算话,给工人们发了奖金,比起工资,据说奖金的数字还要更让人眼红些。
也有不那么眼红的人,例如刚刚合并完成不久的临江农具修造总厂。虽然不是合资企业,却也从日本引进了成套设备,光是花掉的外汇听起来就是个颇吓人的数字,唯一的遗憾大概也就是生产出来的那些小农机在临江甚至是周边地区还找不到销路,不过这不要紧,在南方的丘陵地区,这些轻便的小农机还是很受欢迎的,此外,当初第二修造厂的木制佛龛出口合同也被修造总厂完整的继承了下来,规模上还有所扩大。事实上已经不只是修造总厂,周边的一些公社大队看到有利可图,也自行组织人手干了起来,反正木匠都是现成的,手艺也都不差,至多不过是很多年没有造过佛龛这类东西了,多少有那么点儿生疏。当然,工人们的工资是没办法跟三厂比的,可人家那边毕竟是在给“黑心资本家”干活,自己可要算是响当当的国家工人,端着铁饭碗,主人翁意识还是很强的。
对了,还有文昌庙。天气的闷热并没有让这里变得萧条起来,恰恰相反,随着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被撤销,也随着返城的知青越来越多,在这里摆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回城的人真的是越来越多了,虽然已经是竭尽了所能,可依然有很多人找不到工作,尤其是那些之前受过各种处分的人,哪怕是被冤枉了的,对于他们来说,想得到一份工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很多人只能闲在家里无所事事,要么就只能在街边上晃来晃去,惹是生非,被家人嫌,被邻里骂,走在街上就连小孩子都会绕着走,这种日子还真是让人沮丧。周红旗已经从拘留所里出来了,正正经经端上铁饭碗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根本想都不要想,再混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他当然很清楚,老实说他已经不想再二进宫了,重要的是自从和张卲伟认识以来,他自己也觉得即便是像自己这样被人看不起的人也不是完全看不到希望的,于是他也来了文昌庙,现在他在和王英一起搭伙,至少在文昌庙,这已经足够让人羡慕的了,毕竟谁都知道在文昌庙,电器英可不是浪得虚名,生意做得最大不说,谁要是能和她搭上关系,就能更方便的得到一些南方才搞得到的紧俏商品,尤其是那些还是稀罕物的小家电,那可以转手就是大把的钞票,也根本不用担心或会砸在自己手里,就跟告诉你明天钱可以你自己印了的感觉也差不多。也有不那么服气的,毕竟王英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电器英再怎么牛也做不了整个文昌庙的生意,这才不过刚刚开始罢了,今后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好。总之,不少人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
也是在这个闷热的夏天里,有心的人或许会注意到,张卲伟正越来越经常的往邮局跑了,甚至已经到平均一天至少要跑去一次的地步,有时候一天还要跑上好几次。有时他会买些邮票回来,有时候则是空手而归,事实上家里已经堆了相当多的邮票了,他却还在买,不过也有有数的几个人知道,买邮票不过是顺便的事,而且现在的张卲伟似乎也不大用得着给谁写信,他是在等一通电话,一通来自羊城的电话,比起地处北方的临江,羊城比较靠近香港,各种外界的消息也能比较快的得到,至于张卲伟到底是在等什么电话,就没有人知道了。总之那该是一通极重要的电话,毕竟谁也都没见他那么的紧张过一件事,就是当初省里派了工作组下来时也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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