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躺在毡毯上的萨拉丁看着房顶喃喃自语着,他原本深邃的眼睛充满疲惫,因为受伤而变得更加虚弱的身体看上去显得更加消瘦。
“苏丹,一切还没有太糟糕,至少,至少……”乔安鞑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他没有劝阻萨拉丁宽恕纳维德,因为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宽恕就能解决的。
“我的朋友,我是那么真切的希望能够挽救我的那些儿子,他们当中很多人还很小,也许对他们来说一生都不会明白在战场上应该干什么,而有些人即便可以成为了不起的战士,可他们却没有能力成为一个优秀的苏丹。”
“阿迪勒这两样都能做到,他即是战士也能成为苏丹,您的确没有看错他,他在耶路撒冷做的不错,至少他让十字军遵守了和我们的协议,您知道很多法兰克人是不讲信用的,”御医轻轻揭下敷在苏丹伤口上的药纱,当他看到伤势时,他暗暗抬头望了一眼萨拉丁,然后小心的用清水清洗着泛着黑红的伤口“您的确是在保护您的儿子们,甚至包括纳维德,他原本应该更聪明些的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阿迪勒的确能够成为一位来不起的苏丹,正因为这个我才决定把一切给他,而我向他要求的只是能够保证我那些儿子能够平安的度过一生,”萨拉丁发出一声透着落寞的叹息“如果我不这么做,除非我杀掉阿迪勒,否则总有一天他会取代我的那些儿子,然后他们所有人就会被杀,没有人能够幸免。”
说到这里的萨拉丁因为被碰到伤口发出一声低低的"shen yin",然后他微微扭头看着正在忙碌的乔安鞑:“你认为纳维德会去找阿迪勒吗?我对自己的儿子太了解了。”
“苏丹,一切还没那么糟糕,您已经为他们做了很多,纳维德所做的一切也将由安拉来安排。”乔安鞑只能沉沉的安慰着自己的老朋友,他知道嘴里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在看到苏丹那透着悲伤的眼神后,在想了想后终于说“也许这样对纳维德不公平,可是这对您其他的儿子来说,却能让他们以后不再有那么样的危险。”
“用纳维德换取他那些兄弟们的生命?”萨拉丁疲惫的问着,在没有得到乔安鞑的回答之后,他闭上眼睛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纳维德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这就够了,阿迪勒知道该怎么做,不过现在让我真正担心的是十字军。”
苏丹的话让乔安鞑也不由陷入了忧虑之中,随着三个月的休战期即将过去,法兰克人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安分,事实上从圣地传来的消息已经能让人感到局势的窘迫,随着理查与巴里安重新修好,法兰克人已经逐渐对圣地形成了包围之势,之前因为相互防范而被牵制的军队被调动到与萨拉森人对峙的地域,在那些最为缓冲地带,法兰克人开始频繁的出没,一切都预示着在经过了一段时间平静之后,一场更加激烈的大战可能随时都会爆发。
“去把所有的将军都叫来,”萨拉丁忽然睁开眼睛下达了命令,他不顾乔安鞑的阻止让人叫来了他的那些将领,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充满精神之后,萨拉丁向将军们下达了命令“尽快返回耶路撒冷,我们要在法兰克人乘机进攻圣地之前平息一切。”
………………
在仓皇的逃出来之后,纳维德就已经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的完了。
虽然并不知道父亲随后居然下达了要杀死自己的命令,可是他知道苏丹宝座与自己已经再也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也知道如果阿迪勒知道了他的处境,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憎恨和嫉妒让纳维德做出了一个说不上是愚蠢,可却也并不明智的决定,他很快就放弃了原来决定逃回埃及的想法,在逃出一段时间后,他决定改变方向,向着耶路撒冷进军。
没有人能说清楚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甚至即便是纳维德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如此不利的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果一定要有个原因,那么毋宁说在他内心里还有着一个虚幻却依旧颇为强烈的希望,那就是如果能够奇迹般的铲除阿迪勒,那么他不但可以彻底改变目前糟糕的处境,甚至有重新抓住迈向苏丹宝座的机会。
正是这样近乎疯狂,却又难以抑制的贪婪想法,让纳维德不顾辛劳的带着他的军队向着耶路撒冷连夜赶去。
因为从之前他听到的消息,他知道阿迪勒曾经悄悄的感到苏丹的军营接受苏丹的嘱托,那么现在他即便是已经提前返回了耶路撒冷,可是大概还来不及得到自己做的那些事的消息。
正因为这样的想法,纳维德决定冒一次险,他相信如果安拉保佑,那么他甚至可以不需动用多少力量就能突然间制服那个让他讨厌的阿迪勒,而且他也相信,只要能够成功的干掉那个讨厌的人,那么不论是耶路撒冷还是大马士革的贵族们,都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和与他为敌,毕竟他是萨拉丁的儿子,而且还是最有可能成为苏丹的一位王子。
在一开始,纳维德还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也许有些冒险,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伟大的天才,他回忆起自己的父亲在埃及所创造的那些丰功伟绩,同时不停的提醒自己是萨拉丁的儿子。
到了后来他甚至认为这样的冒险正是安拉对他的启迪和默示,这让他彻底下定决心。
所以当他第一眼看到远处城堡上空飘扬着的新月旗帜时,他只是稍微犹豫就下令继续前进,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同时他吩咐他的军队注意小心谨慎,不要暴露出来意。
当纳维德心情忐忑的带着军队进入那座萨拉森人的城堡时,他的心中做好了各种可能会发生变故的准备。
可是也许真的是安拉在保佑他,城堡的守将不但没有对他起任何疑心,在殷勤的款待了苏丹的儿子和的军队之后,守将还很热情的告诉王子,“尊敬的阿迪勒埃米尔刚刚离开不久,如果脚程快些,也许还能够赶上。”
这个消息让原本要休息一夜的纳维德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他不顾士兵们疲惫的抱怨调动军队连夜启程,对他来说,如果能够在阿迪勒回到耶路撒冷之前把他杀死在路上,那简直就是安拉安排穆圣亲自向他展示真主的荣光。
不过阿迪勒的速度显然要比纳维德想象的快的多,只是带着一小队亲卫悄悄离开圣地的阿迪勒为了能够在被人发现自己离开耶路撒冷之前尽快赶回几乎是星夜兼程,这就让追在后面的纳维德怎么也不能再缩短双方的距离。
终于,当耶路撒冷城灰黄色的城墙远远出现在眼前时,纳维德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希望的结果显然已经无法实现,不过他认为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挫折,当他一路上过来,终于确定他背叛苏丹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圣地之后,他决定冒险进城,伺机杀死阿迪勒
王子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城头守卫的任何异样,当看到自己的军队向着毫无防备的城门前进时,纳维德甚至有种要跳下战马感谢安拉的冲动,他知道只要自己能够进入耶路撒冷城,那么就几乎已经获得了胜利。
不过世上很多事情就是因为某些说起来毫无关系,却无疑过于巧合的原因而被破话,而纳维德恰恰不走运的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当纳维德的军队将要走到城门下的时候,从远处狂奔而来的几骑战马引起了城头守卫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探出身子向着远处看去,与此同时,那些狂奔而来骑士们也因为激动远远的发出了阵阵高呼。
纳维德并没有听清那些骑兵在喊些什么,可是当他看到那些仓促而来,远远的就发出大声呐喊的士兵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阴谋已经败露,那些人是父亲派来给耶路撒冷送信的急使。
这样的想法让他毫不犹豫的抽出了弯刀,在城门前的守卫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时,他已经吼叫着向城门冲去。
毫无防备的城门完全洞开,纳维德甚至觉得只要向前一冲就可以占领但是他之前的运气也最终只能到这儿,颇为不幸的是,他要夺取的恰恰是耶路撒冷城的大马士革门。
经历过圣地守卫战之后的大马士革门,不但完整的保留下当初伦格临时构造的瓮城,甚至还予以加强,当纳维德冲进城门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闻讯跃上四周城墙的守卫的靶子。
纳维德甚至没有细想就下令向着还没来得及关闭的外城城门逃去,当他从刚刚关闭的城门里逃出来,夹带着无限恨意的冲向那些报信的使者,问清他们的来意之后,他才愕然发觉,这些骑兵带来的是罗马人在圣基努贝大胜的消息。
而当他再回来到城墙下,他看到的是站在城墙上望着他的阿迪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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