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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一回 门阀(2 / 2)

能做内卫的女子,个个都是恶鬼手段,蛇蝎心肠。

“阿杳是我内卫司的翘楚,云归,你就别惦记着了。”韩长暮也半真半假的回了冷临江一句,彻底断绝了冷临江想要再将姚杳要回去的念头。

听到这话,崔景初的脸色跟着难看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往边上错了错,拉开了与姚杳的距离。

姚杳非常满意内卫司内卫对这些人的震慑之力,站起身来,走到黑熊前,仔细端详起这引起了众人艳羡目中的猎物。

听韩长暮那话的意思,他也没有要接受圣人赐婚的打算,那么他与冷临江势必都要挤进前三,看来这一头黑熊是远远不够的。

她转身,目光锐利的望着猎场深处。

“姚参军,咱们是不是一会再往里走走?”金玉一瘸一拐的走过来,低声问道。

姚杳点头:“自然要去。”

金玉看着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低声道:“但愿这些人不会跟着。”

姚杳撇了撇嘴:“跟着倒也无妨,别捣乱就成。”

“韩世子,一会儿你们去何处狩猎?”郑鹤卿打破了短暂的尴尬沉寂,问道。

韩长暮淡淡道:“去猎场最深处看看,看能不能有别的什么收获。”

卢云谏三人对视一眼,心中跃跃欲试起来。

来狩猎的人都知道猎场深处位于玉华山最危险的地方,出没的大多都是猛兽,人迹罕至,别说是他们这些弓马稀疏的文人了,就算是习武之人等闲都不敢进入。

可现在不一样了,韩长暮是在战场厮杀过的,冷临江的弓马是圣人延请名师传授过的,至于那个姚杳,她能猎到一头熊,身手必定不弱。

有这样三个人在,想来不管什么危险都能化险为夷了。

目光交汇之间,三个人顿时有了同一个主意。

“韩世子,我们也想去猎场深处看看。”卢云谏率先开口道。

韩长暮淡淡的“嗯”了一声:“猎场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想去,请便就是,不必与我说。”

听到这话,卢云谏哽的脸色铁青。

冷临江“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韩长暮的声音没有压着,不高不低,正好传到了姚杳和金玉的耳中,两个人忍笑忍的痛苦急了。

还得是韩世子,怼人不倦。

卢云谏挣扎了片刻,只好直言道:“韩世子,据说猎场深处危机四伏,不知我们这些人可否跟着韩世子同去?”

韩长暮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你们是怕有危险,想让我保护你们?”

这么直白的话,文人们都说不出口,纷纷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倒是郑鹤卿大大咧咧的点头道:“是,我们自认弓马稀疏,贸然进去就是去送死的,唯有跟着韩世子和冷公子,才能全身而退,猎多少猎物不要紧,要紧的是开开眼界。”

“可以是可以,”韩长暮答应的非常痛快,转瞬又左右为难道:“可你们跟着,若是耽误了我狩猎,害的我没有拿到前三,要被圣人赐婚,你们能替我拒婚,或者娶妻吗?”

卢云谏三个人彻底傻了。

都说韩王府的世子是个耿直、坚韧、又清风朗月的男子,可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的嘴上不饶人,一句话就能要了命!

静了片刻,崔景初艰难开口:“韩世子放心,我们绝不会耽误你狩猎的,若真的有危险,韩世子又腾不出手来保护,那也是我们的命数,绝不敢心生怨怼。”

韩长暮佯装松了口气:“那行吧,就这样说好了,你们谁要是被猛兽撕了,啃了,可别怪我。”

这一番装模作样的唱念做打,完全颠覆了韩长暮往日的形象,众人心中渐渐对从前的一桩流言心生了几分相信。

都说汉王殿下曾经当街扒了韩世子的裤子,这事儿只怕不是以讹传讹,而是确有其事吧!

休整了片刻,一行人翻身上马,浩浩荡荡的往真正危险的地方赶去。

因着人数众多,马蹄之声大作,惊起林中的鸟雀纷纷冲天而飞。

走出去不远,韩长暮陡然向后看了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漫天灰尘里,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人。

就在众人离开后不久,周无痕和阿庸从一人多高的荒草中走出来。

“周护法,你看方才韩长暮的那一眼,他是不是发现咱们了?”阿庸被韩长暮那一眼看的心惊肉跳,心有余悸的问道。

周无痕漫不经心的哼笑一声:“发现?发现了又如何?没发现又如何?咱们与他们,现在是摆在了明面上,真刀真枪的对上了,我还怕他会发现?”

阿庸抿了抿嘴,没敢多说什么。

“你方才也看到了,那头熊被喂了药,凶性被完全激发出来了,可那三个人合力,似乎也没有尽全力,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其给猎杀了,可见身手之好。”周无痕想到方才的情形,便不由的心生忌惮,神情严肃的吩咐阿庸:“若非无可奈何,千万不要与韩长暮起冲突。”

阿庸点头:“那,那个阿杳呢?”

周无痕眯了眯眼,若有所思道:“像是像,但身份还得甄别辨认,等他们到了猎场深处,找个机会将她绑了。”

阿庸应声称是,手放到口中,吹了个响亮的哨声。

不过片刻功夫,从四面八方窜出来数十道黑影,面目和身形都笼罩的十分模糊。

“跟着方才那群人,不得跟丢,不得惊动。”阿庸冷声吩咐。

数十人没有言语,只是齐齐低下了头,随即便又无声无息的窜了出去。

这一切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周无痕对这些人的训练有素十分的满意,点了点头:“事成之后,我替你请功。”

阿庸立刻跪倒在地,一叠声的道谢。

越往猎场深处走,体型硕大的猛兽越是常见,而山里的气息也越发的阴冷森然,就连日光都透着几分寒意。

“卢兄,卢兄,你也是头一回进到这里来吧?”崔景初追上了卢云谏,有些胆战心惊的望了望左右。

卢云谏从未见过如此壮阔却又诡异的景象,连连赞叹:“是啊,这皇家猎场就是壮观,这一趟着实不虚此行。”

崔景初按下心头的烦躁不安,隐隐有一种以卢云谏马首是瞻的意思:“卢兄,你说此次若是圣人赐婚,会赐谁家的姑娘?”

卢云谏愣了一下,审视的看着崔景初:“圣人的圣心,你我为人臣子,如何能胡乱揣测,这样的话,贤弟莫要再说了。”

崔景初暗骂了一声道貌岸然,谁不知道范阳卢氏最擅做的一件事便是嫁女儿结姻亲,卢氏的女儿,不论嫡庶才貌,个个都是高嫁,个个都能笼络了夫家,不得不说,卢氏文不成武不就,可给女儿挑夫婿的眼光却着实不弱,教养出来的女儿也格外有手段。

但这话崔景初是敢想不敢说,悻悻笑了笑:“小弟我,这不是闲聊吗。”

“闲聊也要有个轻重。”卢云谏笑了笑,不再咄咄逼人,也跟着闲聊起来:“听闻崔贤弟的妹妹正是二八年华,素有清河第一美人之称,尚未许配人家,不知会不会进京来呢?”

崔景初神情不变,心里却是腹诽不已,暗骂了一声老狐狸,接着卢云谏的话往下说:“清河小地方,舍妹蒲柳之姿,如何能担得起这第一的名头,他日进了京,卢兄见了便知道了,不过是旁人以讹传讹罢了。”

卢云谏显然是不信的,但从崔景初的话中也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他这个号称清河第一美人的妹妹,的确有进京的意思。

二八年华,才貌双全,这可是他卢氏的劲敌。

郑鹤卿紧紧跟在二人的身旁,虽然没有说话,但二人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中,不禁生出警惕之心来。

这世上有女儿的又不是只有卢氏和崔氏,京城的高门大户,世家大族多了去了,个个都有适龄的女儿,基本本家没有,旁支也有,总能选出个出类拔萃的,他们卢氏和崔氏想在这桩婚事里分一杯羹,怕是不易。

想到这里,郑鹤卿露出淡淡的嘲讽神情。

都是百年大族,不想着如何报效朝廷,如何为国为民,偏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里蝇营狗苟的算计,真真是丢了传承百年的祖宗的脸。

他们荥阳郑氏,绝做不出这种丢人现眼,卖女求荣的事情。

“诶,郑贤弟怎么不说话,是吓着了?”卢云谏察觉到郑鹤卿半晌没有说话,放缓了催马的速度,转头问他。

郑鹤卿笑了笑,刻意打趣了一句:“小弟家中没有适龄的姐妹,觉得万般可惜,恨自己不是个女儿身。”

听到这话,卢云谏和崔景初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郑鹤卿,笑的前仰后合:“你还别说,郑贤弟的这张脸,若是个姑娘,韩世子绝没有拒绝的道理。”

郑鹤卿红了脸,抿嘴笑了笑。

卢云谏的这句话,没有避着人,传的极远,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只言片语。

韩长暮听得心头一哽,心生烦躁。

偏偏冷临江还是个火上浇油的,在他身边调笑起来:“久朝,郑鹤卿生的着实不错,我都怀疑是不是个姑娘女扮男装的了。”

韩长暮心头火起,不由自主的攥紧缰绳,在掌心里勒出了猩红的痕迹:“不然你去扒了他的衣裳,查验查验?”

冷临江不闹不怒的,反倒笑着撸起衣袖:“我正有此意。”

韩长暮眉心一跳,赶忙按住了冷临江的手,低声笑骂:“你疯了啊。”

冷临江笑眯眯的:“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想让你开怀一笑嘛。”

韩长暮的嘴唇抿得直直的,素来七情六欲都不上脸的他,难得流漏出心事重重的神情来。

冷临江拍了拍韩长暮的肩头,推心置腹道:“久朝,你要清楚,即便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下下次,圣人不会许你自己则一门婚事,而,”他不动声色的望向了姚杳的背影:“而她虽出身低贱,但也绝不是为妾的秉性!”他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久朝,攥在手心里的未必就是自己的,放手的也未必就是失去的。”

韩长暮万年平静冷淡的脸上有了一丝破碎的痕迹,他随着冷临江的目光望过去。

那样鲜活的身影,是在长安城里不常见的。

一入这玉华山,她就像飞鸟投林,鱼入大海,自由自在,畅快肆意。

就像谢孟夏说过的那样,有些人原本就该是自由的,不该被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一个牢笼里,误了终身。

他收回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神情萧索的张岩,微微一愣,道:“他怎么来了?”

“谁啊?”冷临江抬眼望过去,笑了:“他是二甲第三名,圣人钦点的进士,自然是要伴驾的了。”

静了片刻,韩长暮突然朝张岩招了招手。

张岩远远的看见了,愣了一瞬,确认了韩长暮是在叫他,便赶忙催马上前,在马上行了个礼:“司使大人,下官行礼不周,还行司使大人见谅。”

韩长暮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脱口问道:“你妹妹呢,可还好?”

张岩没想到韩长暮叫他来是为了询问这件事,愣了一下,转瞬间红了眼眶:“阿娣她,进了汉王府后,我,我就见过她一次,就,再未见过了。”

冷临江心生疑惑:“你到玉华山之前,没有去见过他吗?”

张岩摇了摇头:“没有,临出发的前一日,下官去汉王府,但是没有见到她。”

韩长暮和冷临江对视了一眼,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阿娣她,出什么事了?”张岩察觉到韩长暮二人的神情有异,急切问道。

冷临江赶忙道:“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我们昨天刚刚给汉王殿下请了安,我顺带问了下张娣的情形,汉王殿下说把她留在京里了,说回京之后,你可以随时带她离开,我们这才想起来问问你,可有见过她。”

听到这话,张岩大喜过望,完全忽略了冷临江话中的破绽百出,深深的行了个大礼:“这,这真是天大的喜事,下官,下官多谢少尹大人,多谢韩世子,多谢汉王殿下大恩大德。”

冷临江心虚不已,摸了摸鼻尖儿:“不妨事,你也放宽心,回京之后,自会相见的。”

张岩连连道谢,催马离开了。

看到张岩走远了,冷临江这才低声道:“久朝,这不太对,昨夜汉王殿下说,他是在出京的时候被人掉了包,然后送进鬼市的,假的汉王殿下上了玉华山,真的汉王殿下被关在鬼市,那汉王府里没有了主儿,张娣能这么乖巧听话,老老实实待着,不借机逃跑?”他微微一顿,又道:“临出发的前一日,汉王府里的汉王殿下还是真的,那到底是谁在阻拦张娣去见张岩,汉王殿下素来心善,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是不对,”韩长暮神情肃杀:“莫非,玉华山上有一个汉王殿下,汉王府里,还有一个汉王殿下?”

冷临江“嘶”了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张岩喜气洋洋的回到众多文人中,脸上的笑意压也压不住,便有相识之人凑了过来,低声问他出了什么喜事。

“是阿娣,阿娣要回来了。”张岩笑道。

有些人知道张岩曾经被人诬告入狱,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只以为张娣是为了搭救兄长,自愿卖身为奴为婢,现在听到这话,也都替他高兴,纷纷道喜。

卢云谏看到这一幕,诧异无比的问道:“那人是谁,和韩世子冷公子很熟吗,我看他们方才十分的热络。”

崔景初沿着卢云谏的目光望过去,骤然笑了:“哦,是张岩啊,他是二甲第三名,卢兄不认得也是寻常。”

卢云谏愣了一下:“他是京城人士?还是剑南道人士?”

崔景初摇了摇头:“这个,小弟不知,与他没有说过话。”

“都不是,”郑鹤卿接口道:“张岩是陇右道人,是这几十年来,陇右道科考中榜的第一人了。”

“陇右道人?”卢云谏一脸狐疑:“那他如何会认识韩世子和冷公子?”

郑鹤卿神神秘秘道:“卢兄可还记得去年的饷银丢失案?”

卢云谏和崔景初诧异的对视了一眼。

“郑兄的意思是,韩世子去陇右道查案,结识了张岩?”崔景初低声道。

“非也非也,”郑鹤卿的神情更加的高深莫测了:“是汉王殿下在陇右道结识了张岩兄妹,殿试前,张岩被人诬告,牵扯进了人命官司,张岩的妹妹张娣求到汉王门下,汉王收了她做妾室,命韩世子详查案件,还了张岩清白。”

郑鹤卿分明不是涉事之人,但却将其中曲折说的清清楚楚,似乎对其中的内情格外熟悉。

卢云谏和崔景初看着郑鹤卿的目光在一瞬间起了变化。

“郑贤弟的消息果然灵通。”卢云谏愣了一瞬,极快的笑了。

崔景初的眸底闪过转瞬即逝的冷意,也跟着笑了起来:“郑兄不愧出自荥阳郑氏,据说荥阳郑氏人丁兴旺,遍布大靖各个角落,消息最是灵通,这世间,没有荥阳郑氏打听不出来的隐秘,也没有荥阳郑氏找不到的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像好话,像是在嘲讽荥阳郑氏只会打听些不入流的小道消息,郑鹤卿的脸色一时之间有些难看,但转瞬便神情如常了,淡淡道:“荥阳郑氏只不过是人多了些,不比清河崔氏,青年才俊遍布天下。”

此言一出,崔景初一下子变了脸色,默默的错了错牙。

有旁人听到这句话,也神情复杂的望着二人。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郑鹤卿此言一出,这是断了日后好相见的路!

姚杳听到这句话,在心里默默的给郑鹤卿点了一根蜡,低声对金玉道:“这个探花郎,还真敢说。”

金玉深以为是的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清河崔氏头些年不比前朝时了,也没法子固步自封了,为了重振声威,这些年族中但凡有品貌出众的女儿,都削尖了脑袋高嫁,甚至不惜为妾,而庶子多半都是入了赘,一时之间成了世家大族的笑话,也就这些年崔氏出了些惊艳才绝之人,这股风头才慢慢的刹住了,郑鹤卿的话暗指当年崔氏的入赘之风,当众揭开崔氏的伤疤,当真是打人只打脸。”

姚杳倒是十分欣赏郑鹤卿这样耿直的秉性,看了片刻道:“果然是看人不能只看脸。”

金玉总觉得姚杳这话说得话中有话,连着深深的看了姚杳好几眼。

姚杳察觉到金玉探究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平静道:“怎么了,就算我好看,你也不能只看脸不是?”

“......”金玉顿时哽住了。

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崔景初对郑鹤卿怒目相视,眼眸中的怒火,烧得围观众人都心头一悸。

卢云谏唯恐二人在这里打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赶忙上前一步,打了个哈哈:“清河崔氏出美女,个个都品貌出众,当年我就曾登门,求娶崔氏女,却不得,真是此生憾事!”

崔景初的那口气渐渐泄了,清河崔氏如今日薄西山,风光不再了,当年的事情是的的确确发生过的,任谁提起也无可辩驳。

他慢慢的透了口气,借着卢云谏的话走下来:“卢兄说的哪里话,是崔氏错过了卢兄这一大才,族长至今郁结在心,引为人生一大憾事!”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才算是将刚才的尴尬给遮掩了过去。

围观的众人也都催马散开了。

郑鹤卿也知道自己是一时心急嘴快,说错了话,把人给得罪透了,但是话从口出,已无回转的可能性,他的情绪一时之间有些低落,萧索的催马往前走。

姚杳和金玉看着郑鹤卿走过来,皆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垂死病中惊坐起,傻子竟是我自己。”姚杳看着郑鹤卿,话中有话的念了这么一句。

“你,是什么意思?”郑鹤卿脸色发白,追问道。

姚杳没有回头,轻轻一笑,扬鞭催马,飞快的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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