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再结合了金玉此前的回禀，他想，莫不是他当真疑错了姚杳，或者说，根本就是他们俩合起伙来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p>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脸色倏然沉了，看向包骋的目光也越发的不善了。</p>
包骋是个定力不够的，胆子也不够大，韩长暮的神情原本就阴恻恻的，明灭不定的灯影这么一照，就更显得像是从阎罗殿里爬出来的了。</p>
他顿时腿发软，控制不住的有点抖，他唯恐露馅，赶忙借口自己肚子疼，躲了出去，却不知道，这么一来，他的脸上就明晃晃的写上了心虚两个字，即便起先是不疑他的，这会儿也要疑了。</p>
姚杳低着头记着验状，抿唇在心底一叹。</p>
既然心虚，就更应该留下来了，知己知彼才好干那些灯下黑的事嘛。</p>
反正套人麻袋打人闷棍这种事做得多了，她一点都不心虚。</p>
她低垂着眼帘，也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验状册子，简直大义凛然的不像平日的她了。</p>
验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了。</p>
谢孟夏觉得冷飕飕的，他紧了紧衣襟，贴着冷临江问：“云归，你冷不冷。”</p>
冷临江虽然站的也是歪歪斜斜的，但到底还是讲着几分仪态的，他愣了一下：“不冷。”</p>
谢孟夏缩了缩脖颈：“我怎么觉得阴风阵阵的，别是要诈尸吧。”</p>
冷临江眨了眨眼：“是要打起来了。”</p>
谢孟夏一脸茫然，看了看眼前的一切。</p>
是人跟人打，还是尸首跟尸首打？</p>
就在谢孟夏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之时，孙英已经调了一碗药水出来，端到尸身旁。</p>
韩长暮心生好奇，凑到跟前问道：“孙仵作，这是可以验出迷药的东西？”</p>
孙英点头：“是，此物遇到迷药会变色，一试便知。”</p>
韩长暮看了一眼，那碗里的药水并非是透明的，水里荡漾着一丝一缕白茫茫的杂色，像是什么东西没有融化彻底。</p>
他挑了下眉：“这世间的迷药没有成千也有上百种，这一碗药便都能试出来吗？”</p>
孙英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笃定道：“卑职试过许多种迷药，都在这水中现了形。”</p>
“许多种迷药，你都有吗？”谢孟夏一下子来了精神，抬头紧追不舍的问：“来来来，阿英啊，把你的迷药给本王拿一点儿吧。”</p>
孙英愣住了，愣了半晌才察觉到谢孟夏这话是对着他说的，那一声阿英也是叫他的，他凭空抖了三抖，忙掩饰住满脸尴尬，恭恭敬敬的行礼：“是，是，卑职回去后，定将此物奉上。”</p>
韩长暮却是不依了，严肃望着谢孟夏，一脸正色的问：“你要迷药做什么？”</p>
谢孟夏理直气壮的挑了下眉：“我失眠，睡不着，点点迷药睡得好。”</p>
“......”韩长暮无语了。</p>
姚杳掀了下眼皮儿。</p>
她改日一定要向谢孟夏取取经，怎样才能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练得如此炉火纯青。</p>
不过，她心中一动，孙英那里竟然有许多种迷药，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p>
从前不知道便罢了，现在知道了，那就得设法弄到手啊。</p>
几个人各怀心思之时，孙英已经将那碗里的药水分了一些出来，倒在一个浅浅的白瓷碟子中，随后从尸身的喉咙间取了一些残渣，小心的搁在了水中。</p>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碟子口，紧紧盯着不放，生怕错过了那转瞬之间的变化。</p>
水里一丝一缕白茫茫的杂色浮动了几下，恍若浮云般悠悠荡荡，变换了形状，但颜色始终没有变化。</p>
韩长暮不禁有些失望。</p>
孙英没有丧气，将碟子中用过的药水泼在了地上，擦干净后，又重新倒了些许药水进去，再从尸身的鼻子中取了残渣。</p>
就这般如法炮制，后来又依次取了胸腹部的残渣，放入药水中。</p>
只可惜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那药水始终没有半点变化。</p>
素白的杂色在水中沉浮，不那么纯净的颜色像是初冬时下的雪粒子，又冷又硬。</p>
韩长暮心中失望不已，不动声色的望了姚杳一眼。</p>
却见她脸色平静，并没有惊喜或是如释重负的神情，他不禁更加疑心是自己想错了，多疑了，疑错了姚杳。</p>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沉声道：“好了，孙仵作，迷药一事再想法子，先去验另一具尸身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