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愣住了，他醉的狠了，早就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p>
但他看了看胡姬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的模样，还是确信了昨夜他的确做了些事情。</p>
他神情古怪的愣了半晌，才咽了口唾沫，道：“那个，王副尉，那个，这胡姬该怎么安置啊。”</p>
王聪笑了：“都尉，您若是喜欢她，就带走，不喜欢，就让她留在这，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哪里谈得上安置啊，这不是太抬举她了。”</p>
沐春又看了看胡姬，只见她的肩头微微颤抖，竟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来，道：“王副尉，你也知道的，我在城里没有落脚的地方，住在将军里，带着她多有不便。”</p>
王聪听出了沐春话里的不舍之意，说的倒是十分委婉艰难，但却是动了心的意思，他偏着头想了想：“都尉，这好办，我在寒鸦巷有个一进院，虽然不大，但安置个人还是足够的，一应事务我都打点好，都尉不用操心，烦闷的时候也好有个消遣的去处。”</p>
沐春尴尬的咧咧嘴，过了这一夜，听到王聪这一席话，他才觉得自己这半辈子都算白活了，媳妇媳妇没娶上，宅子也没置办半间，连个人都无处安置。</p>
他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这个，多麻烦王副尉。”</p>
王聪爽朗笑道：“都尉对我一直都提携照顾有加，一进院子算什么，都尉不用记挂在心里，有个院子，以后再安置什么人，也方便些不是。”</p>
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啊。</p>
沐春感慨万千的点了点头，算是收下王聪的这一片心思了，却突然转了话头：“这个，这胡姬毕竟是万老爷的私产，安置不安置的，还要先问问他的意思才好。”他嘿嘿干笑两声：“毕竟，君子不夺人所爱嘛。”</p>
王聪咧了咧嘴，笑了。</p>
沐春撑着宿醉的身子，正要起身，跪在地上的胡姬忙膝行到他跟前，低眉顺眼的伺候他穿衣束发净面，收拾利落。</p>
一双柔弱无骨，媚态顿生的小手在身上触碰着，沐春更加感慨了，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过这样的日子，才是不枉此生的。</p>
几个人在昨夜饮酒听曲的迎客楼中坐定，借着用朝食的功夫，王聪恍若无意的提了提沐春有意安置那名胡姬的事情。</p>
万亨拍着肥硕的大肚子，笑的十分真诚：“沐都尉看中了她，那是她的福分。”他挥了挥手，胡姬马上跪到沐春跟前，边上管家把早已备好的身契捧给他，他转手捧给沐春，哈哈大笑：“都尉，这个是她的身契，都尉请收好，从今日起，她就是都尉您的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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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姬知情识趣的重重磕了个头：“奴叩见主人。”</p>
沐春笑的有几分腼腆，目光落在胡姬身上，转也不转一下。</p>
袁峥容和王聪若有所思的相视一笑，遥遥饮了一杯酒。</p>
这才是宾主尽欢该有的样子。</p>
袁峥容随即深深望了万亨一眼。</p>
万亨会意，忙笑道：“不知道沐都尉还缺什么短什么吗。”</p>
沐春摆了摆手，言语间不知不觉的已经十分客气了：</p>
“不缺什么了，有劳万老爷费心了。”</p>
王聪却适时开口：“万老爷，我们沐都尉过的简薄，这么多年也没成个家，连个宅子都没置办，这回要置办这胡姬，还是借用的我在寒鸦巷的一进院。”</p>
万亨顿时敬服的望着沐春，连连施礼，连声道着佩服，笑眯眯道：“既如此，不如我拨几个胡奴和新罗婢，日后也好使唤。”</p>
沐春正要推辞，袁峥容却笑着开口：“沐都尉可莫要推辞了，你这安置了个家，又有这么个美妾，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寒冬腊月的，你舍得让人家冻坏了手啊。”</p>
沐春正拉着胡姬的手，没舍得放下，听得这话，也就不再假模假式的退让了。</p>
可是如此一来，那一进院就显得有些拥挤了。</p>
万亨想了想，大手一挥，索性把在甜水巷里空着的三进院子给了沐春，一应物什都安置好，去了就能住。</p>
沐春先是收了人家的人，又收了人家的宅子仆人，话赶话的，袁峥容三个人又以恭贺起乔迁之喜为由，送了他一笔数量颇丰的礼金。</p>
受了无功之禄，即便是汝之蜜糖，彼之毒药，都难免矮人一等，他日送蜜糖之人有所求时，毒药也就来了。</p>
可沐春到底是在军中浸润的久了，还是颇有骨气的硬着脊梁，如常道了个谢。</p>
他就着胡姬的手饮了一口酒，低头的功夫，眼风扫到了王聪似有若无的冷笑。</p>
他挑了挑唇，亦是一笑。</p>
河面越来越宽，波涛也越发的平缓，船行数日，风陵渡终于快到了。</p>
这几日，韩长暮忙着给李玉山行针拔毒，又答应了他邀约，同去龟兹国，惹得李玉山拉着他的手，笑了半天。</p>
他丝毫没有再逼问姚杳的往事，他知道，问也是白问，她只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白费吐沫星子罢了。</p>
他看她的眼神儿越来越不善，越来越有敌意。</p>
用完了暮食，船客们三三两两的往各自的房间走去。</p>
包骋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拉住姚杳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诶，阿杳，你是不是得罪了你家公子，你看他那要吃人的眼神儿，阿杳啊，他，是不是忍不住要把你扔到河里喂鱼。”他拍了一下姚杳的肩头，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要是那样，我愿意花一两银子，把你买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