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行一件关乎世子大业的事,等我回来世子便知了。”说话间周继君身形已至帐帘处,他脚步微顿,回身向百里雄道,“征服天下不是一年两年便能做到,世子可内修外联,占领云州后先稳定后方,广纳贤士,争取民心,然后结交拉拢其他豪强军阀,切勿心急。内事问古老先生,外事问李元帅,如此当无忧。”
军营外,高坡上,敖云孑孓而立,遥遥北望。孤月乳影如水而泄,划过她的发梢,流向远方。月辉中,白衣男子缓步而来,直到走至敖云身后,她还是未尝回首。
“今夜我们便出发吧。”周继君望向敖云淡入月色的背影,轻声说道。
“好。”
“你在想什么。”
敖云转身,她并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向周继君,似乎要寻找出什么来,随后淡淡一笑道,“你的心机还真深呢。”
“怎么说。”
“适才军营中,你先试探百里雄的心意,又助李平取得众人之心,还以道力压制东来客,免得他出来乱言搅局。你只呆了半柱香,这主帐之中已被你掌控。世子欲封你,你却大义凛然的拒绝,不过是想以超然的身份凌驾北疆军之上,免得受百里雄所制。在这北疆军中,你还有多少棋子,多少局未展开?”敖云深深地看了眼周继君,“你这样勾心斗角,就不累?”
“累?”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嘴角划开一丝嘲讽,“这是争夺天下的勾心斗角,不是你们女人之间争宠的勾心斗角,累又如何,你不会懂的。”
说完,不再理会敖云,周继君召出君子剑,揽住女子的柳腰,随后驭剑而起,顺着月影向那极北之地飞去。
......
五日后,落云山天机府。
云州虽然不行教化,可种族甚多,民俗有趣,一路上敖云几次央求周继君停剑而游,这样停停走走,原本两日的行程硬是拖到五日。此时来到天机府,敖云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却是未尝尽兴。
“那里就是典经阁了,里面藏书万千,古卷如云,你去寻找封神云台的建造之法吧。”周继君指着残破的阁楼向敖云说道,目光流转在屋顶大洞上,四年多前的往事如烟如尘缠绕上心头。
就是在这里,周继君修炼成出了先天藏象,也是这里,他第一次与依依相拥,却在刹那后如梦幻泡影离逝。目光从进入典经阁的敖云身上移开,周继君环视四周,熟悉的气息渐渐荡来,却压得他心中烦闷难受。
鱼塘前,梨树已老,枯花落叶沉浮在水中。风起,吹卷银丝飘飏,周继君在鱼塘前凝神驻足,半晌转身向塘边那一舍小屋走去。那里是依依的住所,在天机府中七年,周继君却未曾迈进半步。
推开门,淡淡的暖香飘来,周继君深吸口气,稳住身形走进去。屋内陈设似乎许久未动过,却没落灰结网,仿佛日日都有人来打扫一般。眸子陡然一凝,目光落到榻前那个矮小的人偶上,周继军心头怦怦直跳,急步上前抓起木偶。这是一个方才十来岁大小的男孩,面容淡漠,眸子好似被精心雕琢过,褶皱弯起处,倔强和坚毅的神情跃然而出,活灵活现。
周继君把玩着人偶,目光滑落在袍尾“君儿”两字上,嘴角翘起,仿佛春风拂过心底,暖暖的,带着几许甜蜜,之前的烦闷一扫而空。仿佛依稀回到了四年多前,自己深爱的女子坐在房中,淡若秋月的笑,轻轻刻下君儿二字。
柔情似水流过心田,周继君眉头舒展开,开心地笑了起来,可就在他眸子微移的那刹那,身体却陡然一僵。在床榻另一边,也放着一只人偶。
深吸口气,周继君走了过去,他颤抖着手将那只人偶抓起。冲天冠,云霄战袍,飞眉俊目,这英姿潇洒的人像浮现于周继君眼中,却让他面色发白,心中陡然变得冰凉无比,就像是突然发现最珍爱的东西被别人夺去般,又或是,从来就没有属于过自己。
“依依......他......”周继君踉跄地倒退两步,喃喃自语望着手中的人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战天宵,仙宫摧,万里银河血如烟。君齐天,怒吞仙,瑶池神女颜如纸。十万风云猎天宫,只为佳人舒黛眉......”
歌声回荡在耳边,若隐若现,周继君咽了口口水望向人偶袍尾处,那龙飞凤舞地两个字如一根毒刺,硬生生地插入他心头肉里,撕心裂肺般疼痛。
齐天。<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