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在唇边愈扬愈大,若馨一边笑着一边拂袍站起,她转过身,伸手扶着床栅,放声而笑,笑到最后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仿佛只是想将胸腔中的那一股闷气用笑发泄出来。
身后没有人说话,一直等到她慢慢缓下笑,她依旧没有回身,黑幽的眸子盯着卧床的静女,淡声开口道:“风华,我再问你一次,静女可是你倾心的女子?”
背后静默了一阵,才传来风华嗓音清淡的回答,“不是。”
若馨勾唇,手指抚过床榻上静女花容月貌的脸蛋,“既然不是,为何你愿为她做这么多的事?你并不喜欢我,却愿意为她违心跟随我?”
“我并非不喜欢白姑娘。”风华轻轻吐出一口气,平静地说道,“风华明白对白姑娘做如此突兀的请求确是强人所难,我与静女虽只是清交,但静女于风华有恩有义,我不能眼睁睁见静女就这样命丧黄泉。如果真的要有代价,风华愿意以己作为交换。即便白姑娘要风华即刻了断自己,风华也绝无怨言。”
“呵呵呵。”若馨低笑,“我为什么要你死?你死了对我又没有好处。”
若馨慢悠悠地转过身,视线直逼风华,那双漆黑静然的眼睛里,也流转着许多难解的光芒。
抿了抿嘴,她笑着问道:“你当真愿意为了静女,将自己抵给我。”
若馨不言跟随,跟随是自愿,而他只不过是想用这个作为交换的筹码。
“是。”风华目光微抬,其容清明,声音平静无波。
“你可知跟着我代表着什么?”若馨笑得愉快,慢慢抚过宽袖的边缘,说道,“立下卖身契约,从此以后我便是你的主子,而你这一生则永为我奴,受我驱使奴役,再没有自由。”
在人危急之时落井下石,让一个心高志洁的翩翩公子低贬作奴,实在是很无耻。
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眼前的风华,一身白衫,高雅秀俊,虽然屈跪于地,却依旧不减身上的谪仙风华。听着若馨过分之语,风华只是抿着唇望着她,没有驳复,不发一语。
倒是一旁的云锣按捺不住,瞠目怒道:“你是什么人,公子清正高洁,如何能做你一个粗妇的下奴。”
青衣也是不能置信地望着她。
悠悠地扫过云锣,若馨慢道:“你们公子高清远致,德耀四海,我却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要求我办事,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若馨重新将视线移向风华,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话还未说完。除此之外,你还需侍寝于床第……”
话音未落,一旁的云锣涨红了双颊,指着若馨的鼻子骂道:“你不要脸。”
青衣震惊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若馨姑娘……”
若馨自在地接受在场人或是鄙夷嘲讽或是震惊或是复杂的眼光,毫不在意地笑道:“我只是把话说清楚讲明白。或许风华所言的跟随意义与我不同,但在我的理解中,你要跟着我,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风华脸上的狼狈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清冷平静,他的目光慢慢落在床上闭目不醒的静女身上,静默片刻,慢慢开口,“若白姑娘愿意出手救治静女,风华愿意以白姑娘所言之意相伴左右。”
他竟然愿意。
心窒闷难耐,若馨却始终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漫不经意开口道,“即便如此,你又有什么自信认为我会为了你救一个我并不想救的人。”
风华蓦然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里有痛有悲,沉淀的沧桑深沉写满了黯灰的眸子。
若馨的心仿佛被巨石重重地一捶,又是初见他时的那种感觉,让她的心压抑的不能呼吸。
她慢慢地敛起了笑意。
沉谙的灰眸,能扬起人心中万般的愁肠悲绪。
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总是会让她想到师父,师父在她脑海中的模样已经模糊,但她却深深记得与师父一起时的感觉。
从师父那里,她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痛,可是再心痛,她也从来不会拒绝师父要她做的任何事。
若馨静静地看了风华许久,伸手抚上颈间的一物,慢慢弯起唇角,微笑道:“好。”
风华目光一悸,幽幽地看着她。
若馨却转过头去,再不看他一眼,“既然风华公子都愿意舍身救人,我又如何不能答应?”
重新走回帐前,若馨低头看着昏迷的静女一会,开口吩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