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云南大理“风花雪月”四景之中最神奇最难得一见最可遇不可求的,不是将迎风前进的行人帽子吹落身前的下关风;不是十九峰头终年皑皑经夏不消的苍山雪;也不是海天同光倒影成双如梦似幻的洱海月。却是上关花。
传说,上关花,开时香闻远甚,被称作“十里香”;也曾因其果实乌黑而坚硬,可用来做朝珠,便被称为“朝珠花”;也有说,上关花,实不在上关,而在离上关十余里的沙坪街后的和山寺内,所以又叫“和山花”,和山花树高六丈,其质似桂,其花黄白色,大如莲,每朵十二瓣,应十二月,遇润月则增开一瓣;亦有人疑是木莲花的一个变种……
各种说法扑朔迷离,却不曾有人真个见过“她”的模样。
后人有诗吟:“花名今亦难言定,朝珠木莲难听命,始知耳食了非真,奇花虽奇不足信”。
我很想看一看那传说中的上关花,但我遍寻大理,问了上关坝子最老的老人,他说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了。也有人说,此花至元代便已绝种,盖因奇花盛名,观者云集,特别是一些豪门显贵,带来仆从打手,借赏花为由骚扰地方,敲榨勒索百姓,百姓不堪其扰,不得已而用麝香将花弄死,以后再无萌牙滋生,上关花便已成为大理绝景。
“师叔……师叔……”
我从飘渺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似乎听到徒弟艾锋的声音。
我看了一眼北坡灌丛中的几株野山茶,虽然稀有灿烂,却终是不足为奇。我转过头,说道:“什么事?”
“师叔,你又在发呆啊?”身材不高但很壮实的艾锋笑起来憨憨厚厚,说话却没大没小的。
当然,我并不比他大多少,他今年十七,我二十一,但我总归是他们的授业师叔,辈分摆在这里的。
我不搭理他,只去看花。
艾锋搔了搔脑袋,憨憨地笑:“师叔,麻烦你看看我这路‘上关花’使得怎么样了?”
我点头。
艾锋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长剑倒转背在身后,左手并指举过顶,昂首挺胸,摆了个起手架势,装模作样。看得出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肌肉僵硬,动作搞笑。
我忍着笑看完他这一路“点苍剑法?上关花”,他问如何,表情期待而焦急。
我颔首:“动作没有错……”
他喜形于色,大叫道:“哦耶,这路剑法我练了将近两个月,终于练成了!”
我摇头道:“形似而意非,气韵不能贯通,终究只是空架子,落了下乘。”
艾锋垂下头,丧气道:“啊……还是不行。”
我暗笑:“花儿之柔美绚烂,你这粗莽的男孩子多半是不能明白的。”
只是这话终究不好对他说,便道:“你去后山看看花儿吧,此时点苍山上的山茶、杜鹃开得正好。”
“看花儿?”艾锋皱着眉,搔了搔头。
我笑了笑,决定不再跟他夹缠,对正在场中操练的所有弟子高声说道:“好,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快去吃饭吧,莫要慢了手脚待会儿到饭堂抢不到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