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十分突兀的身影赫然出现在茫茫原野上显得十分扎眼。</p>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队骑士戒备而来。</p>
盯着二人十分警惕的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虽然听不懂，但大概意思是说让二人不得再往前走，前面是人家老巢了，再走就是犯规，得杀。</p>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对策，会些突厥语的萧嗣业充当翻译，同样叽里呱啦的连比带划。</p>
顺着他时不时指向自己的手指头，这些契芯骑兵也跟着看了过来，敬玄连忙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装作听懂的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p>
这年头，不会几门外语怎么可能会被朝廷派出来当使者？</p>
丢谁的人？</p>
这可不是后世那个全球开启民智的时代，为了维护国家尊严处处以翻译代劳根本就不现实，草原上可没什么学堂…</p>
萧嗣业又和他们交流了一会儿，最后才回过头来挤眉弄眼：</p>
“成了，他们请咱们进去！说契芯何力那小子就在里头，可以带我们去见他。”</p>
敬玄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衫，面无表情，单手持着旌节，昂首挺胸的在契芯骑兵的包围下，走了前去。</p>
那模样简直比苏武还要苏武，跟在后头的萧嗣业也有样学样，端起了翻译官的架子紧紧跟在后头。</p>
一路上契芯部的男女老少无不对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好奇纷纷，有小孩甚至还跟着在后头学起萧嗣业的步伐，引得其余顽童哈哈大笑。</p>
“一群小屁孩，回头就把你送去放羊！”</p>
萧嗣业冲那些跟在身旁的小孩做起了鬼脸。</p>
“你也不嫌丢人！”</p>
敬玄强忍着想揣他一脚的冲动，这家伙简直是来给大唐的外交形象减分的！</p>
往前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骑兵们将敬玄二人带到了一座帐篷外，然后指了指里面。</p>
敬玄会意，冲带路的契芯族人报以微笑，面子工程一定要做到位，保不齐接下来还指望这些家伙跟自己去救援云中呢！</p>
“来者何人！？”</p>
刚进帐篷，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上首的契芯何力，这家伙大概是上回被自己揍了一顿，板着一张脸在那端架子呢。</p>
“大唐使者太平县伯敬玄，见过契芯大俟利发。”</p>
敬玄微微欠身，帐子里除了契芯何力还有一位少年，大概就是他的胞弟契芯沙门了。</p>
没想到契芯何力面露疑惑，偏着脑袋装作不认识敬玄的样子，嘴里的汉话半生不熟：</p>
“谁？太平县伯是谁？不认识…”</p>
日尼玛！</p>
敬玄脸皮子跳了跳，皮笑肉不笑的又说了一遍：</p>
“我乃大唐使者太平县伯敬玄，大俟利发记性这么差？上回在长安咱们可是肉搏过呢，大俟利发没穿衣服的样子令本县伯记忆犹新啊…”</p>
萧嗣业听完这句话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没穿衣服肉搏？赶紧离敬玄又远了一些。</p>
契芯何力自然是不懂敬玄这些弯弯绕绕的，本来汉话就不纯熟，这种双关语还不是他一个愣头青能品悟出精髓的，敬玄这番话算是对牛弹琴了。</p>
“哦，太平县伯啊，来我们契芯干什么？”</p>
契芯何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把手上的匕首在空气中划来划去，好像下一刻就打算冲过来捅人似的。</p>
“我大唐陛下实在不忍契芯部就此衰败，因此特派本县伯来给大俟利发指一条明路。”</p>
敬玄微笑着答道，反正这种时候尽量扯上李世民的大旗唬人就对了。</p>
“衰败？哥，他们一来就胡说八道！要不拖下去砍了吧？”</p>
契芯沙门显得十分不耐烦，也不知道是被契芯何力故意叫来唱红白脸的，还是脑袋里真的只有一根筋。</p>
而契芯何力也跟着轻蔑道：</p>
“贵使刚才来的路上莫非没看见我契芯部的马儿像天上的云朵一样多？勇士们比远处的群山还要强壮，孩子们就像树枝上的鸟儿一样密集，何来衰败一说？”</p>
最讨厌草原人这种尬之又尬的比喻，仿佛除了这样，就显不出他们有文化似的。</p>
敬玄微微一笑答道：</p>
“今天我在来的路上可没看见什么云彩，就连树上也光秃秃的，至于你们契芯部真的有比山还高大的勇士，不妨叫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p>
萧嗣业一听，立刻捂嘴笑了起来，哪有这样怼人的，这不是抠人家字眼儿么？欺负人家没文化啊…</p>
契芯何力也是脸一红，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指着帐外对敬玄说道：</p>
“我契芯坐拥弥娥川，部族不下六千户，上马能战者五千之众，如何会衰败？”</p>
敬玄置若罔闻，笑着反问道：</p>
“那比起我大唐草原上十数万将士如何？”</p>
契芯何力一愣，旋即怒道：</p>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来和谈的么？想以人数威胁我契芯么？”</p>
敬玄奇怪的看着他：</p>
“和谈？我大唐为什么要跟你们契芯和谈？”</p>
契芯何力涨红了脸，指着敬玄喝道：</p>
“既然不是来和谈的？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是想看我契芯的笑话不成？！”</p>
契芯何力话音一落，冲动的契芯沙门已经抽出了弯刀，紧紧的盯着二人。</p>
敬玄摇头失笑道：</p>
“大俟利发误会了，我是说我大唐又没和契芯部开战，既然都没打，那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和谈了，大俟利发你说呢？”</p>
契芯何力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重新回到座位上，伸手示意契芯沙门稍安勿躁，然后才盯着敬玄一字一顿的问道：</p>
“既然不是开战，那你是来做什么的？”</p>
敬玄大大咧咧的找了个垫子一屁股坐下，一边捶着大腿、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p>
“你们契芯部离阴山可真远，本县伯走了将近半个月才到，颉利就这么不喜欢你们？非得把你们赶得远远的？”</p>
契芯何力听罢冷冷一笑：</p>
“想离间？弥娥川乃是我契芯一族祖地，我契芯自当世居此处，与他人无关！”</p>
敬玄好笑道：</p>
“即使天天吃鱼也没关系？”</p>
“草原降下白灾，这是白老人对我们滥杀牛羊的惩罚…”</p>
“少把你们萨满教那一套拿来当遮羞布，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你们的孩子饿得都成皮包骨了，这么大的部落，除了马粪，几乎闻不到其余牲口身上的腥臊，本县伯十分好奇，弥娥川的鱼还够你们吃多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