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埃尔提斯河静静低流淌着,微风轻拂,笼罩在阴影下的树林沙沙作响,潮湿的空气中没有青草和泥土的芳香,也没有夏虫鸣叫.一切都似乎因为恐惧悲伤而瑟瑟发抖。
死亡的气息包围了整个班赛林山谷,无数怨魂还在周围徘徊着,阴郁的风传来他们绝望的哀号,战争里的生命如此低贱,但已死去的人还是不愿就这样离开。
加纳索斯联军与黑米隆帝国的决战就在不久前结束了,惨烈的战斗让人早已遗忘克鲁主神的戒言,黑暗而又强大的魔法能量遮蔽了天空,尘埃四散,所有的怜悯和希望早已在野兽般的搏杀中灰飞烟灭。荣誉、信仰、尊严这些不靠谱的东西换来的却是血流成河,累累白骨。
谁赢谁输也许对许多人来说并无太大意义,除了战场里那些巫师残留的魔能场偶尔让几只吞吃残尸的土狼丧失意志以外,没有什么再能爬起来。太阳再过一会儿就会再次照耀大地,亡者的尸骸很快便会腐化为泥土,刀剑也会埋入大地锈迹斑斑,布满伤痕的土地无法阻挡地开满新芽,孕育新的生命,一切依然如此轮回,没有谁会是永远的胜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像这静静的河流,永远不曾改变过。
光明的克鲁
请让我再次吟唱
这些可怜的
迷途羔羊
因为天空的遮蔽
路途的迷茫
万丈深渊
不是我们的归宿
收起血与骨的铠甲
我的诚意
是否能打动…
“够了,别再唱了,克罗恩!”树林的边缘,一小队车马正缓缓沿着河岸向东方走去。一共大概只有七八个人,虽然天不是很冷,他们还是披上深色的斗篷,穿行在夜色之中。
“我灵感突然来了,这些诗句可是神赐的啊!”一个小个男人在一头毛驴的背上颠簸着,“这场战争简直就是部史诗!太壮观了!我要赶紧记载下来。”
“这简直是屠杀!看看死了多少士兵吧,我还能听见他们的鬼魂在周围哭泣。”开始说话的中年男人鄙夷地在斗篷下说道,“所以,有灵感,最好等天亮大家安全以后再写你的屁诗,否则召来恶灵或者吃人的强盗,我就把先你和你的驴子先交给它们充饥!”
“别说了,加尔德,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愿主神保佑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别再受牵连。”一个细小的女声说道,“实在太惨了,就算手持黑镰的沃拉斯看见也会垂泪的。”
“神可不会保佑咱们,但我觉得现在跟在他后面最保险。”那个叫加尔德的中年那人伸出手指指向马队领头的一个大块头。黑色的斗篷似乎包裹不住他高大强健的身躯,月光下他肩头露出一根粗长的刀柄,末端的褐色宝石发出乌亮色泽,勾人心魄。
“我可不会信任他的,他是魔鬼的使者。”小个男人小声说道。
“切,你忘记前天是谁一刀劈开那个强盗头子,救了你的小命?”加尔德讽刺他的懦弱,“那个该死的家伙比你的蠢驴子还大,哈哈。”
“哼,你没看见他的刀吗?那是把会吃人的刀,早晚你们都会被他拖进沃拉斯的火池!”
“扯淡,那就是把普通的闪刀而已,我以前和蛮人打仗的时候见多了,顶多比较锋利而已。”
“等着瞧吧。”小个克罗恩闭上眼睛开始打盹。
“我觉得他不是坏人,虽然看起来有些冷酷…”那个女声默默说道。
“莉莉,要知道,现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大家都是为了活命,仅此而已。”
“嗯,希望我们能顺利穿越这片丛林,过了卡加思山就安全啦。”
加尔德轻轻点点头,“好好活下去,我们还要赚一大笔钱呢。”
河边的枯树下,一个瘦小的黑影正慢慢爬起,他一半的身体浸泡在冰凉的河水中,混身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看起来神志不清,虚弱不堪。
黑影爬到河边挣扎几下便很快再次倒下,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随时都可能丧命。
更要命的是,六七只饥肠辘辘的野狼正在他身边不远处来回转圈,虎视眈眈,夜色中眼睛发出莹莹绿光。
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几只胆大的狼首先靠近了这个不幸的人,仔细嗅了嗅,立刻便露出尖利的牙齿,欲撕破他的喉咙饱尹鲜血。
这时夜空中一声怪叫传来,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高处一跃而下,落在尸体旁边。
这个大家伙不是什么野兽,但也不是人类,而是埃尔提斯树林里的原始居民,危险而又凶残的卡莫多蜥蜴人,长着可怖的三角脑袋,浑身布满有毒的疙瘩和尖刺,狭长有力的双爪握着一根粗制长矛,估计是个倒霉旅人的,凸起的褐色圆眼上下旋转,在夜里视力绝佳,并且它的视角能够延伸到几乎背后的位置,这种生物是人数稀少的商队最不愿意碰到的,尤其是在夜里,他们弹力惊人,速度很快,棕褐色的粗糙皮肤能够完美地隐蔽在树丛里,一般三五只一起,喜欢袭击单独的行人,嗜杀成性,但对人肉似乎没有太大兴趣,除非饿极了。
野狼群对这个不速之客恼怒至极,呲牙相对,一只蜥蜴人对它们威胁不大。
然而,嗖嗖几声,另外三个体型稍小的卡莫多迅速落在周围,有一个拿着弯刀,另两个是链锤,看样子都是从人那里抢来的。虽然它们并不太精通武器,但这些家伙的智商足够理解武器所带来的威胁。
蜥蜴人嘶嘶吐着舌头,警告狼群不要靠近,脸上露出诡异表情。
野狼觉得这场战斗胜算不大,况且是个瘦小的死尸,于是便舔舔舌头,慢慢消失在森林里,寻找别的猎物去了。
蜥蜴人围住这个受伤的人,在他的身上乱翻,它们对闪光的东西格外感兴趣,不一会儿似乎找到了什么,为了争夺这个战利品,它们互相扭打了起来,没有用武器,只是用“摔跤”的方式获得对战利品的支配权,这也是它们的习俗,显然比人类要规矩些。
最后体型大些的家伙获得了这个金属小铁片,嘶嘶叫着,情绪兴奋。
在确定没什么东西可拿之后,这四个怪物失望地举起武器,准备砍下他的脑袋带走,这也是蜥蜴人的嗜好。
夜色中,空气猛地紧缩一下,一根白色尾羽箭从黑暗中窜出,“嗖”,冷冷地刺进其中一个家伙的脊背里,没入心脏,这个蜥蜴人凄惨地鸣叫一声便一头栽下,剩下三个吃了一惊,但反应非常迅速,唰,齐齐跳开,分散躲在树和岩石背后,暗灰的眼睛警惕地扫视周围。
“嗖嗖”又是几箭射来,但不是打在树上就是被躲开,猎物非常敏捷。